院外的眾人微微傾著身子,豎起耳朵,想聽清屋內的人在說什麼,奈何即墨東隅剛才說的一切對於零汐山莊來說算得上是一大醜聞,自然不會讓他們機會聽到,從頭到尾他的聲音也隻夠不遠處的即墨軒聽到而已。
他的視線並未落在即墨軒身上,他坐在藤椅上,姿態悠閑,手裏端著茶盞,他的目光隱在嫋嫋的熱氣之後,輕輕抿一口茶水,不語。
“你一開始就知道?”即墨軒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不可自抑的顫抖,那顫音瑟瑟耳邊,像一根絲弦撥動了床上那人的心,穿上那人不知不自覺的也隨之一抖,有些畏懼的避開他的目光。
他一直知道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在皇宮中的那些孩子中,最優秀的。他一生中最深愛的那個女子,卻不允許他在她死後與他相認。獨孤敏去世的前幾日他就收到了她的來信,信的字裏行間都露出了那女子燎原的恨意和漫天的怒火,她約了他在臨州城內見麵,似是已經下定決定要他幫忙殺了即墨毓。
她拿了鋶國最毒的毒藥決然而去,他沒想到,那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了。臨走前,她表情嚴肅,她說,如果她凶多吉少,他要幫助即墨軒登上零汐山莊莊主之位,幫她報仇,卻唯獨不能告訴即墨軒他的真實身世。
他知道她這麼多的原因,不過是不希望破壞了自己在即墨軒心目中的形象,讓他加深對即墨毓的恨。她知道即墨軒的性子,如果讓他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即墨毓的兒子,知道是自己的母親背叛在先,根本不可能會為她報仇。
於是那之後,他便擺著與即墨軒互相利用的姿態,一路算計,謀劃,他的利用是裝的,而即墨軒對他的利用卻是真的,沒沒想到這些,他心中便是一陣的壓抑,數次話到嘴邊,想到那人臨走時的樣子,終還是咽了回去。
之後,他便在路上遇到了孤單一人走在路上,眼中有被巨大的變故驚嚇過後的恐慌,然而他的眼中卻沒有一滴淚,堅強的讓人心酸。那一刻,他便知道了那人已經凶多吉少。
誰說帝王之家最是無情,多年來,他對這個不得相認的兒子,付出了多少連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心血。他讓自己最隱秘的,隻聽令於帝王,隻有在極其危難的時刻才會出動的密衛認他為主,供他隨時召喚,這等於把他也交了出去,四國之間暗中鬥法,謀殺不斷,皇帝身邊少了密衛的保護,便等於將自己放到了最顯眼的地方,隨時供人前來謀殺。
他做夢都想著相認的這一日,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情形下。
“是,我一開始就知道。”子桑楓輕聲道。
“好!好!騙我,你們騙我,騙了我整整二十三年,好!”他腦中突然閃過兒時那唯一一次被即墨毓抱在懷裏,也是唯一一次他距離自己的父親那麼的近,然而這樣的近一開始便是他一手精心設計,那時他帶著滿心的仇恨,緊閉的雙眸仍然擋不住他眼中的恨意,在他懷中那片刻的恍惚之後,他下藥下得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