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東隅的聲音低沉,話中還隱隱帶著絲歉意,現在這般境遇好像也沒有比他重傷破陣好多少。一路催動真力加快輕功速度,還沒來得及調息,胸前便被狠狠一擊,五髒俱損。接著又在內傷未愈的情況下強行使用大風,這內招便是在他身體完好的情況下,使用都有反噬的風險,更何況他當時已經重傷在身。
風落,他亦隨著那無聲消失的風一樣,無聲的飄落,耗盡心神,他腦中一閃而過子桑榆總算安全的想法,隨即一片空白,直直落地。
“現在這般相依為命,也總比你身受重傷,我被冶老帶走好些,不是麼?”過了許久,子桑榆才緩緩開口道。
天光乍現,瞬間照亮了即墨東隅彼時還暗沉的心。他不由得輕笑出聲,那笑聲中竟充滿了歡喜。趁著黑暗中子桑榆看不見他,眸光一瞬不瞬的投在她模糊不清的臉上,心中卻已滿足。
心底一動,一絲痛意閃現,他閃亮閃亮的眸光暗了暗,笑意在唇邊凝固。幾不可聞的低低一歎,但這歎息聽起來卻不像是失落,也並未帶著沮喪,仔細分辨,發現其中卻是淡淡的無奈,繼而聽到他聲音輕而緩慢的傳來:“桑兒說的是。”
“桑兒放心,我們一定能活著出去。”
寂靜的林中,隻餘即墨東隅的話在空中久久回蕩,字字重擊在子桑榆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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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府,風謹臉色蒼白幾近透明,斜斜的躺在榻上,墨發披散在肩頭,更襯得他此刻的臉色蒼白如斯,狹長的鳳眼投射出凜冽的眸光,不甚紅潤的薄唇帶著森冷的笑意。
“長膽了?何時學會忤逆我的意思了?”
坐在塌邊一把小凳上,正細細為他把脈的少年聽此,渾身一顫,抬頭看了看他,不懼他凜冽的目光,眼中俱是堅定,倔強道:
“我不會讓公子涉嫌!”
“哦?你有什麼資格管我?”聲音淡如清水,沒有一絲起伏,聽不出喜怒哀樂。
但偏偏是這樣不溫不火的聲音,更讓人不知所措,塌下的少年自小陪伴他身邊,平日裏風謹對他從未表露出這般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向來是或無奈或嚴厲或魅惑,從未如此。
他臉上受傷的表情一閃而過,繼續凝眉為風謹把脈,許久才輕輕的將他的手放下。他這才離開矮凳,緩緩的在榻前跪下,神情不亢不卑,毫不畏懼的迎上風謹的目光,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北羽當然沒有資格管公子,隻要公子傷好了,公子要去哪,北羽絕不會攔著。但若是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北羽定然不會苟活,公子不是最疼北羽的麼,那就為北羽養好傷再去尋找姑娘吧。”說著說著,北羽的臉上便綻放出一絲純潔的笑容,他無親無故,是公子將他帶在身邊,教他武功,教他識字,教會他所有,不是父母,更甚父母。
那笑看著風謹的眼裏,卻是刺眼的,他不禁撇過頭,不去看地上的北羽。北羽封了他全身大穴,此刻他又身中內傷,強行衝開隻怕還沒到黑木林就已支撐不住,更談不上尋人。可是如今讓他如何能放下那人,安心在這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