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大水持續了幾天幾夜,清江沿岸十室九空,民不聊生。清江府臨近的州府郡縣也難逃洪水之害。大水以後多有瘟疫,瘟疫順著清江之水在蜀州境內蔓延,而蜀州的義倉早被嘉王
搬空,此番又哪裏拿的出積糧應急,朝廷的救濟,遠水解不了近可,在那些饑民眼中倒是應證了,嘉王伐趙幽可檄文的第一宗罪。加之,都江堰滅,水浮石碑,魚腹藏書,流言一觸而發,饑荒瘟疫刺激著蜀州脆弱民忠,終於“暴民”還是攻入州府縣衙,至此,蜀州反,並入嘉王陣營。
然而清江大水的影響遠不止如此,很快王師自保泄洪清江的事也不脛而走。
清江府的災民日夜哀嚎,這哪裏是王師,簡直是殺人放火暴徒。近十萬災民擁入京畿之地,鳴冤祈生。
很快朝中便有了誅殺江北王以平民怨的聲音,趙幽可恨得將那一幹奏折一並投入火盆燒掉。這些言之鑿鑿者,不是昏聵的屍位素餐之輩便是嘉王之黨,索性一並都打發了才好,趙幽可心中自然明了,尹傑的做法固然殘忍,卻是沒錯,尹傑若是當斷不斷延誤時機,造成兩湖江南顆粒絕收,那才真的是其罪當誅。
趙嘉可你可真是好毒的心腸,功在千秋的都江堰都能盡數毀去,趙幽可氣得折斷一支玉筆,朕若將這江山交予你,才是貽害千古的罪人。
“許茗,何在?”
“臣在。”
“帶上朕的暗衛把那些叫唁唁之犬全部殺掉!”
“君上,這恐怕不妥,您怎麼做不是正好中那賊子的奸計。”
“朕便是什麼都不做,髒水都要向朕潑來,索性暴君就暴君吧,功過得失任憑後人說!”
“吾皇英明,臣受教了,臣會讓他們死得更風光盛大一些,放開手腳方得一戰。那些聚眾鬧事的流民頭子,臣也會讓他們悄無聲息的在京中消失。”
趙幽可看向窗外,歎了口氣“他們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嗎?”
“回君上的話,徐奕其下清江救人,白醉生去助他後,兩人一齊消失在滾滾洪水中。江北王已經派人去找,說不定現在已經找到也未可知。”
……
大水退去,清江沿岸一派破敗之色,無數良田農舍盡數被毀,無家高地的人們,睜著灰暗無神的眼睛,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個宅心仁厚的將軍呢,那個英明神武的皇帝呢,怎麼會,怎麼可以為了自保就可以殘忍到將洪水引到自己世代生息的家園。
“阿爹,樹上有一個人。”
村民將那人救下,那人****著上身,隻穿著一條長褲,白玉般的上身布滿可怖的傷疤,有的還是些新傷,滲著血,傷口被洪水浸泡的發白。撥開那人亂發,入目的是一條橫貫額頭的疤痕,與一張與那傷疤形成鮮明對比的驚世容顏。
“徐奕其!我見過他一次絕不會錯認”有人高呼“他是尹傑的副將。”
“他還有氣。”
“殺了他!為我那被洪水淹死的老母報仇。”
“對,殺了他。”
“聽說他皇帝老兒的兔爺,燒死他。為我們死去的鄉民報仇!”
“很好,就這麼幹。燒死他,我們逃亡去錦川。”
眾人群情激奮,很快便搭好了火堆,感受熱度的徐奕其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被一圈柴草包圍。
受潮的樹枝並不容易點燃,物資匱乏的鄉民還貢獻出僅有的酒水,可見確實是恨到極點。徐奕其嚐試著掙紮了幾下,又被青壯年的火把逼回柴火中間。受潮的柴火,燃燒的很慢,可是那氣味卻極其難聞。徐奕其心想,說不定被熏死的可能性還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