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渾身一顫,睜開了眼睛。
楊彥也問道:“俚僚可是陶侃所屬?何冤之有?”
皇甫方回猛一拱手:“日前某曾與陶公密談,勸其早投大王,陶公因顧慮大王庶務繁多,不便打擾,故打算於大軍抵達之後開門獻降,卻不料,當晚就有人暗布流言,說什麼大王欲遣陶公往漠北與慕容部作戰,致使軍心大亂,俚僚撞開城門,蜂擁而出,當時陶公麾下直屬不過萬人,餘者皆為俚僚,寡不敵眾,又猝不及防,縱是有心阻止亦無力啊,因此某才為陶公喊冤。”
“哦?”
眾人紛紛動容,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不過這也釋了眾人心中之疑,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出,陶侃縱亂軍劫掠全城的意義何在。
陶侃目中也現出了複雜難明之色。
楊彥沉吟道:“那照你看,會是誰行煽動之事?”
皇甫方回恨聲道:“必是司馬家行此人神共憤之事,大王於城中平亂,他卻趁亂來攻,還於不支之時拖陶公下水,陶公則因俚僚作亂,心生恐懼,才行了糊塗之事,大王如何處置陶公自有定論,某不敢多言,隻望大王還陶公一個清名,不至於遺臭萬年。”
陶侃猛然一震,虎目中泛出了悔恨的淚水。
楊彥也歎了口氣,轉頭問道:“可有俘獲司馬家的重要人物?”
柳蘭子向後問了幾句,便拱手道:“已生擒司馬宗與司馬雄,正待帶來。”
楊彥點點頭道:“帶上來!”
“諾!”
柳蘭子安排下去。
趁著這間隙,眾人議論紛紛,不免為陶侃可惜,也幾乎可以確認,俚僚劫掠全城,正是有司馬家在背後指使。
“哎~~”
陶侃突然重重歎了口氣,勉強支起身子,待一眾目光陸續投來,才向楊彥拱手道:“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乞得殘命,隻望大王予我修書數封,命在外諸子歸順大明,既免了兵弋之禍,也請大王為我陶家留下血脈。”
“也罷!”
楊彥的目光柔和了些,點頭道:“你之過不涉宗族,若你諸子來投,孤將酌才安置。”
“多謝大王!”
陶侃深施一禮。
從頭到尾,二人都沒提及陶侃自身的生死問題,但陶侃清楚,自己必須死,他已經年過七旬了,按理說,這個年紀去死也不是難以接受,但他不甘心啊,用現代話來說,就是一把好牌被自己打廢了。
因擁兵數萬,該出牌的時候不出,捂著掖著,求取更好的機會,結果被第三方利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廢了他的好牌,還由此造成他誤判形勢,一錯再錯。
如果時間能倒流的話,陶侃絕對會在瓜步恭迎楊彥,如果他要是知道楊彥從一開始就有任他為三公的想法,恐怕能活活吐血而亡!
諸般猶豫,一錯再錯,不就是為個三公麼?給諸子留一個顯赫的出身,可這一切,是楊彥原打算交到他手上的,用不著他費盡心思去謀取!
這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大王,司馬宗與司馬雄帶過來了!”
這時,千牛衛的彙報聲驚醒了陶侃,不禁目中噴火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