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站文官還是站軍方,根本就不用考慮,也沒得選。
石勒冷眼一掃跪了滿地的文官,厲喝道:“程遐暗通明人,誘我大趙十萬鍵兒枉死並州,罪不容赦,今夷滅九族,程妃念其侍孤有功,允自縊,全城嚴加盤查,凡與明軍互通往來者,嚴懲不饒,於盤查期間,任何人非召不得私離府宅,否則視同通敵!”
“大王,冤枉啊!”
“我等忠心耿耿,哪曾勾結明人啊!”
刹那間,城頭哭喊震天,文官們臉色煞白,渾身陣陣顫抖,事態很明顯,石勒破罐子破摔,暫時不下毒手,是還沒走到最後一步,明軍破城之日,便是自己人頭落地之時。
要說心裏沒點悔恨是不可能的,但襄國有宮中禁衛三萬,守城中軍三萬,加羯人權貴的私軍,合計有卒近十萬,而晉人文官滿打滿算,隻能湊起數千奴仆家丁,實力上的懸殊,連反抗都做不到,隻能把悔恨的淚水往肚子裏咽。
程遐更是癱軟如泥,當場昏死。
“哈哈哈哈~~”
羯人軍卒們咧開大嘴盡情歡笑,每個人的眼裏都射出了貪婪的綠光,在他們看來,石勒就是在暗示抄家,給大夥兒發福利。
在羯趙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石勒要扮出一幅禮賢下士的仁君模樣,盡量約束羯人,此時已打算北逃,哪還能放過這些肥羊?
急不可耐的軍卒一湧而上,把程遐拖下城頭,其餘官員,也在厲聲喝斥中,被驅趕著回城。
石勒銳目一掃,向左右問道:“怎不見傅暢?”
石堪不確定道:“也許此人自知身份敏感,不敢上城頭,要不要末將著人把傅暢提來?”
“嗯~~”
石勒冷冷一哼:“帶過來,此人乃傅衝生父,楊彥之既重用傅衝,關鍵時候或有奇用。”
“諾!”
石堪安排了人手,匆匆而去。
石勒又道:“你速去準備,領兩萬五千禁軍集結,張噎仆,孤再交給你兩萬五千中軍,配合石堪,一個時辰之後,出城與明軍決一死戰!”
“諾!”
石堪與張噎仆重重拱手,各自離去,石勒則留在城頭,事關生死,他沒法走開。
日頭越升越高,明軍也陸續用完早膳,全軍保持著高度警戒,沒人敢掉以輕心,畢竟石勒不是沒牙的老虎,仍有殊死一搏的能力。
隱隱約約,城中有哭喊聲飄了出來。
荀灌忍不住道:“楊彥之,你聽到了吧,都是些饒命啊冤枉之類的,看來石勒對城裏的晉人動手了,你兵臨城下,他非但不收攏人心,反而大肆殺戮,為何會如此?”
任回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現的機會,接過來道:“若任某所料不差,石勒大概是準備北逃了,故於臨走之前,或大開殺戒,既能掠得晉人權貴的財貨妻女,也可免除後患。”
楊彥心裏暗道了聲殺的好,但任回也是大族出身,於是歎道:”程遐、徐光之流死也死了,可大多數晉人皆是被迫效命於靳,今引頸就戮,何其無辜?惜孤手頭隻有數萬精騎,否則必揮軍攻城,不給羯賊從容屠戮之機。”
在說話的同時,楊彥負手望向遠方的城頭,滿臉的悲淒與不忍。
荀灌頓覺胸腹間陣陣翻騰,楊彥是什麼人她又不是不清楚,你要是顧及城裏晉人的性命,就別誘騙石弘寫勸降信,再送給石勒啊,這不是逼著石勒殺人麼?
當然了,她還不至於去拆楊彥的台,隻是向柳蘭子撇了撇嘴。
柳蘭子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任回則又深施一禮:“大王聖明,襄國百姓若知大王心意,當可含笑而去。
”哎~~“
楊彥歎了口氣,擺了擺手。
荀灌連忙調轉過腦袋,再也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