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每個人的心裏都憋著口氣,城頭彌漫著凜冽悲壯,而又蓬勃的氣息。
時間很快流逝,次日清晨,楊彥領著眾人來到黃河岸邊,一夜的偏北大風已使河麵冰封,在那透明的冰蓋下方,隱約可見水流湧動,種種跡象表明,黃河距離徹底封凍不遠了。
對岸羯軍的警戒也遠超於以往,由於三萬精騎離去,由蒲阪關到蒲阪城之間的數裏空地上,營寨被一條條的溝壕取代,寬兩丈,深一丈,將蒲阪城包裹的嚴嚴實實。
任回從旁道:“大王,照這樣看,明日就可渡河了。”
楊彥探手感受下溫度,根據他的經驗,應該介於零下十五至零下二十度之間,如此重量級的寒潮,把北國一夜之間帶進了速凍模式,但除了人、馬匹,還有火炮、裝載糧草及武器裝備的大車都要過河,可達數萬斤之重,他心裏也沒底,於是找了幾個千牛衛下河,在冰麵敲敲打打。
還有人撿起石塊朝河麵投擲,有的直接砸出個窟窿,引來了一陣失望的噓聲,也有的僅砸出了一道白白的淺痕,立又歡呼大作,冰麵上砰砰聲不絕於耳。
“好了,不要扔了!”
楊彥揮手製止,便道:“由廣武至上黨三關,直走線,即沿著太行西側,約有一千五百裏,但山路崎嶇,羯人最快也要十日才能撤回,假如由九原、晉陽一帶迂回,雖路途平坦,卻需多走五百裏,也要十天左右,而由蒲阪至上黨三關不超過一千三百裏,沿途多為平原。
我雖不清楚羯人會於何時撤退,可這次降溫來的太過突然,羯人必措手不及,如所料不差,他最早不會快於昨日,也就是說,還需九日才能撤回上黨。
由以往來看,冷鋒過境最短也需兩到三日,之後氣溫才會緩慢回升,降溫才剛剛開始,今夜還會更冷,黃河也會徹底凍住,咱們明日一早便攻打蒲阪,取下之後,孤領輕騎奔襲上黨郡治潞縣,五六日能到達,如此一來,我軍多出了兩日時間,可先一步攔住羯軍主力,斷他歸路!”
眾人想想也是,均是卯足了勁,楊彥又帶著人去清理冰麵,河邊冰屑四濺,敲擊聲絡繹不絕。
一日很快過去,果然,當第二天清晨,全軍於黃河邊集結之時,河麵已經凍成了乳白色,這正是徹底封凍的標誌,於是楊彥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擂起,六萬騎兵護著兩翼,中間以床弩和火炮打頭,楊彥領著千牛衛綴在後麵,再往後才是步卒與各種車輛。
楊彥押上了所有家當,根本就不考慮失敗的可能。
冰麵上,巨大的方陣緩緩而行,近十四萬人,給對麵的兩萬羯軍帶來了極大的壓迫感,投石機陸續展開,作著最後的調試,隊隊軍卒攀上箭樓哨塔,滿臉緊張。
待得距蒲阪關頭四百步左右,全軍止住,火炮一輪輪的轟擊,因距離較遠,使用實心彈,靠數量輾壓。
畢竟天寒地凍,關城澆透了冰,很難攻擊,而且關前挖有層層壕溝,也沒法去炸城門,因此楊彥用了最笨,也是最豪的戰法。
時斷時續的炮聲中,一蓬蓬的炮彈打了過去,壕溝中陣陣沙土掀飛,很多人不及躲避,被炸的粉身碎骨,羯人的投石機和弓弩手全無用武之地。
從清晨到正午,炮擊一直在持續,因連續轟隆,相當地塊被填平了,沙土掩埋著屍體,鮮血凍成了冰塊,光挨打沒法還手,是很傷士氣的,雖有石勒下了嚴令,但羯軍內部,也是由大大小小的軍頭構成,沒有誰願意白白送死。
就聽到對麵陣中突發一陣呐喊,守軍紛紛撥腿狂奔,就連蒲阪關後部,也有隱約的蹄聲轟鳴。
”羯人不戰自潰,擊破奴輩,正在此時!“
楊彥猛一揮手。
“殺!”
兩翼騎兵,掩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