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紹隻是怒火衝了頭,真把這五人殺了,他也知道嚴重性,畢竟卞壺等人各自有清名在外,不是說殺就能殺的,況且也不是王導、陸曄之流,與自己交戰,已無化解餘地了。
想當年,司馬昭殺稽康,還要尋個由頭,就這也從此成為一生洗刷不去的汙點,並反過來成全了稽康的賢名,這還隻是一個,現在讓他一次性連殺五個,別說是他,恐怕胡主都不敢。
完全可以想象,隻要殺了這五人,自己將被口水沫子淹死,唯一能倚之為仗的正朔名份也將失去。
雖然很多士人在楊彥手上吃過虧,但楊彥從未殺過士人,勉強能與他扯上關係的王邃,也是憂懼交加,因病而亡,誰都不能把王邃之死賴到楊彥頭上,而自己倒好,隻因犯顏頂撞,就殺了五名有清譽的士人,這是嫌死的不夠快啊。
從感情上來說,他恨不能殺盡江東士人,但在理智上,又清楚斷不可行,其實這五個稍微軟一點,他借梯子下台,也就算了,偏偏一個比一個硬氣,騎虎難下啊!
“哎~~”
庾亮歎了口氣,拱手道:“卞公,主上急怒攻心,所言當不得真,你等還是回去罷,庾某找機會再來勸勸主上。”
這五人也不是一心尋死,既有庾亮遞來梯子,再看向司馬紹,也沒打算喚來宮中宿衛,於是自各向庾亮拱了拱手,大袖一甩,轉身往回走。
隻是快出殿的時候,卞壺忍不住回頭道:“庾元規,老夫奉勸一句,趁早把你妹接回府中罷。”
“老匹夫,莫非真當朕不敢殺你?滾!給朕滾出去!”
司馬紹忍無可忍,咆哮道。
五人不再刺激司馬紹,紛紛加快了腳步,待得出了宮門,均是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桓彝回看了眼那巍峨的宮門,搖搖頭道:“羯奴雖未必是主上引來,但主上決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原本我等還想著兩家戰的精疲力盡,再從中勸和,使其休兵止弋,卻因羯人橫插一腳,料來已不可行,尤其羯人生性凶殘,若任其流竄,哪怕最終被滅,亦遺禍無窮啊,還須早做定計。”
謝裒苦笑道:“主上擺明了不肯退兵,各家士族也無法騰出手,而我等無兵無卒,如之奈何?”
桓彝看了眼卞壺,遲疑道:”不如去求見裴妃,請裴妃出兵。”
卞壺哼了哼:“若非此小兒耍弄手段,江東怎會淪此境地?”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江東的亂局,正是楊彥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搞了個期貨市易行,各家士族大出血,恐怕各家到現在還一團和氣呢。
不過這種事要說全怨楊彥,也不見得,畢竟期貨沒人逼你去炒,市易行的大門兩側,也貼有期貨有風險,入市須謹慎的警示,人家已經提醒過了,你還要炒,虧錢隻能怨自己的貪欲作祟,真不能怪別人。
更何況士人把糧價暴炒上去,民不聊生,疑似市易行出手,又把糧價打回原形,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這筆帳又該怎麼算呢?
“哎呀,一碼歸一碼,解決羯人之患才是正道,更何況望之兄乃裴妃故舊,你若不在,我等怎好說話?”
桓彝不由分說,一把扯上卞壺的胳膊,拉著就走。
五人各自上車,不片刻,來到了城東的楊府,經通傳入內,裴妃與荀華親出迎回府內,卻讓人意外的是,荀崧和荀邃也在。
“哈哈~~”
互相見過禮之後,荀邃哈哈一笑:“諸公可是為羯人而來?”
“正是!”
鍾雅點點頭道:“主上無意退軍,無心顧及天下蒼生,故我等請王妃為我江東士民計,發兵剿滅羯賊,還江東安寧。”
“這黃須兒,竟如此不顧大局!”
荀崧怒道。
裴妃搖搖頭道:“晉主為保江山,已不擇手段,也罷,他既不理,孤可不能坐視,兩位荀公便是因羯賊禍亂江東而來,荀華你可有退敵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