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石虎的經驗,軍中稍有異常,便能明察分毫,但他處於山坡下,而建章宮遺跡地形複雜,諸多障礙遮蔽視線,看不到遠處的情況,偏偏外間戰鬥激烈,因劉曜軍有意退出,慕容部與拓跋部又存了異心,羯軍在事實上已經被明軍利用地形分割包圍了,幾乎沒可能傳遞出任何信息,因此石虎仍懵然不知,蕭牆即將禍起。
石虎領數萬中軍禁衛攻打楊彥所在的山頭,簡直是不計死傷,雖難有寸進,可一時半會兒,明軍也奈何不得,畢竟劉軍雖抽身退出,慕容部與拓跋部的攻勢也有所放緩,變相的減輕了明軍的壓力,但明軍也不得不以兵力防備,用於與石虎部作戰的兵力並未有太多增加,無非是可以輪換,喘口氣罷了。
而管商部與韓晃部是楊彥作為奇兵來用,投入建章宮戰場形同於添油戰術,沒有意義。
不知不覺中,天色黑了,雨還在下著,一陣緊,一陣緩,到處都是泥濘不堪,泥地裏浮著一具具的死屍,泡的腫脹發白,因夏季的基礎溫度擺在那兒,上午死的屍體,到了夜晚就開始變質發臭了,汙染著水源,暫時也沒法清理。
明軍還好些,戰前已經分發下了巴豆膏,雖然有強烈的致癌性,但殺菌消毒的效果並不比抗生素差,哪裏受傷了,拿巴豆膏塗抹,可以保持傷口附近的清潔,不至於引發感染。
楊彥也曾考慮過青黴素的問題,這玩意兒提取並不困難,主要的是問題是量產和提純。
以當時的條件,隻能在實驗室環境下製取青黴素,沒法實現工業化量產,成本將異常高昂,隻能勉強做為富庶人家的救命藥來使用,沒辦法推廣全軍。
同時提純手段的缺欠又嚴格限製著使用人群,哪怕楊彥清楚原理,也無從下手,畢竟青黴素本不致人過敏,其過敏源來自於含有的雜質,含量越大,就越危險,沒有提純過的青黴素拿給人用,能通過皮試者不超過十之五六,與之相比,反倒是巴豆膏性價比極高,那致癌性也不用多考慮,有本事先活到六七十歲再說。
而羯軍與劉軍沒有消毒的手段,創口被汙水感染,漸漸地發紅發癢,苦不堪言,待入了夜,竟然陸續有人發燒,不過石虎可不理會,傷者任其自生自滅,隻是不停的輪換著攻打山頭,哪怕入了夜,也摸黑作戰。
所謂的挑燈夜戰是不存在的,自己亮燈別人不亮燈,那不是成了活靶子麼?因雨夜沒有月光,分辯敵我全靠聲音辯別,使得交戰的強度與烈度與白天相比,都有所不如。
荀灌按捺不住手癢,也親自上陣,足足斬殺了近百人才被楊彥拖了回來。
“幹嘛攔著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爽快過!”
荀灌不滿的嘀咕。
楊彥微微笑道:“女郎,夜間難以視物,石虎不至於猛攻,決戰當在明日,還是先養足精神,明日我與你一起動手,爭取生擒活捉此僚。”
“也罷!”
荀灌勉強應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血汙,身上散發出難聞的血腥氣味,於是眉頭一皺道:“我得好好洗洗,你先用膳吧。”
楊彥卻是不走,腆著臉道:“女郎對我有提攜之恩,當初沒有女郎帶我去郯城,就沒有我楊彥之的今日,我始終不敢忘懷,卻無以為報,今晚就讓我侍奉女郎沐浴,以略作報答,如何?”
“嗬!”
荀灌倒也不惱,轉頭灼灼打量著楊彥,輕笑道:“楊彥之,你挺無恥的啊,不過呢,你的好意我受之有愧,蘭子常年跟在你身邊,受你呼喝指派,為你出生入死,她的身上也有不少血汙,你若真有心,不如替蘭子沐浴罷。”
“啊?”
柳蘭子頓時俏麵通紅,膛目結舌,慌的都不知該如何說了。
荀灌哼道:“蘭子你身上傷痕累累,想你家大王精通醫術,何不讓他給你瞧瞧,反正你和他也沒什麼講究。”
“我我……”
柳蘭子隻覺心肝都要跳出了嗓子眼,頭一低,便道:“多謝女郎,不過蘭子早已習慣,倒沒什麼不好,女郎去洗浴罷,蘭子準備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