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二十來萬人傻站在原地。
夏日雨後放晴,會比雨前更加悶熱,地麵的水氣被灼熱的陽光蒸騰起來,仿如一個巨大的蒸籠。
長安城頭直接暴露在驕陽之下,熱浪自下而上,由四麵八方滾滾而來,雨前的狂風曾令劉曜渾身發冷,這會兒又熱的吃不消,不禁陣陣頭暈目眩。
“娘的,這鬼天!”
劉曜低低咒罵了聲。
劉嶽從旁陰陽怪氣道:“陛下,天意難測,臣請陛下莫要謗天。”
“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劉曜怒極,指著劉嶽,氣的手指都在顫抖。
劉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確實,他有怨氣,雖說接***敗,丟了宛城、襄陽、武關與秦州,可對手是楊彥啊,多少豪傑栽在了楊彥腳下?連石虎都大敗虧輸,他劉嶽敗了又算什麼?換個人去,搞不好還不如他呢。
如朱紀,被生擒活捉,劉胤身為劉曜之子,被迫改姓屠各,呼延謨當場身死,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至少他活著回了長安,自己並非不行,而是楊彥太厲害,但劉曜把他投閑置散,又極盡羞侮,不納忠言,他有怨氣需要發泄。
而且他相信,劉曜不敢殺他。
果然,劉曜眼裏的殺機一陣閃爍之後,重重一哼,轉身即去。
劉曜一走,群臣也是熱的受不了,陸續離去,可城下的大軍沒法走,身著厚厚的鎧甲暴露在陽光下,步卒還好,穿著兩襠鎧,兩麵透風,騎兵卻是袖筒鎧或明光鎧,包裹嚴實,密不透氣。
暑氣肆意蒸騰,熱感更甚於前,令人恨不能脫個精光才舒坦些,汗水仿如不要錢般的順著麵頰滾滾流淌,體力也飛快消逝,有人泛起了陣陣惡心,更有人的視力漸漸模糊,前方的同伴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圍著自已轉來轉去。
反之明軍,借著建章宮的地形躲避日頭,與聯軍的處境可謂天壤之別。
站在高地上,荀灌望著天,細細分辯雲層的變化,隻是她的水準還不如慕容皝,連慕容皝都看不出名堂,她更是摸不透個中的玄機,不禁轉頭問道:“楊彥之,雨還會不會下了?”
楊彥也吃不準,夏季的雷暴雨,連天氣預報都不能百測百中,更何況用肉眼觀察?於是淡淡笑道:“管他下不下,與老子無關,急的是石虎可不是咱們。”
荀灌指向前方道:“兩趙軍卒於陽光下暴曬,疲態盡顯,如我軍於此時進攻,會否一戰而潰?”
楊彥心中一動,細細觀察起來,兩軍的狀況確如荀灌指出,他也不認為石虎在故意引誘自已,首先是沒有拿主力作誘餌的道理,其次,石虎移營之後,距長安足有三十裏,頂著烈日披著鎧甲趕來長安城下,已經很消耗體力了,再被雨後的濕熱一蒸,不中暑才怪。
但劉曜軍……
楊彥又望向了長安,劉曜主場作戰,消耗不大,況且該跑的都跑了,沒跑的全是劉曜的心腹,另從降卒口中得知的劉曜主力人數與城外的軍卒結合判斷,長安至少還有五萬精銳,這部分人每天吃飽喝足,保持著巔峰狀態。
而出兵攻打劉石二十來萬聯軍,沒法速戰速絕,還得全力以赴,倘若劉曜出城來襲會非常被動。
楊彥搖了搖頭:“來日方長,慢慢耗便是,我軍天時地利人和俱全,大勝可期,犯不著爭一時短長。”
荀灌也明白主動出兵的凶險,剛剛隻是隨口一提罷了,於是哼了聲:“劉永明真是不知死活,降了你,至少能留條性命,而與石虎勾結,哪怕最終逼你退出關中,他又哪能鬥得過石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