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因城裏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腐屍氣味,倒沒人留意,今日則隨著大批百姓的離去,空氣明顯清新,那勾人心脾的香氣就取而代之了!
一名守卒深深嗅了一大口,回味般的肺裏憋著,直到沒氣了才一臉惋惜的徐徐吐出,忍不住歎道:“真香啊,咱們有十來天沒吃飽肚子了吧?”
“嗬,十來天?”
有同伴不屑的輕笑:“沒被圍城的時候,每人每日也隻發五升糧,還會被上麵克扣,老子不知道你吃沒吃飽,反正老子是沒一天吃飽,這段日子更是餓的心裏發慌!”
邊上同伴感慨道:“近百萬饑民出城,由明王安置,以後不會再挨餓了,其實老子挺羨慕他們的,如果自已是個普通百姓那該多好?也跟著出城了,哎~~”
隔著一人突然小聲道:“明王讓朱將軍過來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在誘咱們出城投降?”
有人點點頭道:“很有可能,其實降了明軍也沒什麼不好,大趙已薄日落西山,朱將軍有句話說的好,與其降石,不如降楊,再看那些降卒,真讓人羨慕啊,不如……咱們趁夜出城投奔明軍?”
“你們幾個,亂嚼什麼舌頭?”
這時,一名禁軍從遠處的黑暗中走來,厲聲喝斥。
幾人噤若寒蟬,其中一人較為機靈,哈著腰道:“回將軍,這鬼天太熱了,弟兄們昏昏沉沉,說些小笑話提提神,請將軍大人大量,咱們下次不敢了。”
禁軍將信將疑的冷哼一聲:“念在初犯,今次不予計較,但下不為例,否則軍法處置!”
“多謝將軍開恩!”
幾人連連作揖稱謝。
禁軍略一點頭,向著遠處巡去。
好久,有人不滿的小聲嘟囔:“娘的,什麼玩意兒,瞧他,吃的紅光滿麵,咱們呢?餓著肚皮守城,還被喝來罵去,真他娘的不值!”
“噓!你想死啊!”
同伴嚇的紛紛向左右探看,確定附近沒有禁軍,才又有人小心翼翼道:“這鳥日子何時是個頭啊?咱們縋下城牆,索性投了明軍。”
“被抓到要砍頭的啊!”
“就賭一把,成了能過上好日子,鬼天這麼熱,再過幾日,不是餓死也得活活曬死!”
“好!夜深了就走!”
時間緩緩流逝,到了下半夜,連禁軍都撐不住了,躲一邊打盹,城頭卻是扔下了一條長長的繩索,一道接一道的身影縋了下去,撒開腿,向著明軍營地狂奔。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石虎營中終於運來了糧食,而在這段時間裏,幾乎每天都有數量不等的長安守軍縋城出降,盡管劉曜嚴加防範,可長安城牆方圓三十裏,防得了這頭,防不了那頭,一開始隻是幾人的小規模行動,很快就發展為了成建製的出逃,畢竟投奔明軍有吃有喝,楊彥又來者不拒,如有可能,誰願意呆在長安忍饑挨餓呢?
劉曜焦頭爛額。
慕容皝也煩不勝煩,因為他擅觀天象,石虎時不時就追問何時能來一場透雨,可惜他不懂現代氣象知識。
古人觀天象,重點是觀雲彩,但受副熱帶高壓影響,目前的降雨中心位於江淮,西北受大陸暖高壓控製,高溫少雨,萬裏無雲,對著碧藍如洗的天空,慕容皝的觀雲技能全無用武之地,隻能支支唔唔,沒法給出確切時間。
不過楊彥清楚,要想來一場透雨,還有待副高的進一步增強,推動鋒麵雨帶北上,這個時點一般在六月中下旬,因此他抓緊時間練兵,做針對性的模擬演練,尤其是鴛鴦陣,更是重中之重,以期在弓矢無效的情況下,依托建章宮的地形與敵肉搏。
不知不覺中,已是六月下旬,午後的天空,突然一陣悶雷滾過,轉眼工夫,已是天昏地暗,強勁的西北大風刮的營帳獵獵作響,天地間飛砂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