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明軍有近半布於建章宮,因受地形影響,不可能很快增援,楊彥暫時能動用的兵力,隻有手頭的十萬不到,數千千牛衛,以及沿途招降而來的兩萬多降卒。
降卒是個不穩定因素,楊彥擔心以降卒與羯軍交戰,很可能會被誤解驅為先登,引發嘩變將得不償失,這刻,搶的就是時間,隻須頂住一刻左右,建章宮兵力來援,就可抵住羯人的衝鋒,而根據楊彥的判斷,未必能頂的住,必須祭出神器了。
在一開始的預想中,楊彥打算於奪取建章宮東段的戰鬥中再祭出火彈,萬彈齊擲,打羯軍一個措手不及,取下整片建章宮,可羯騎的凶猛打亂了他的計劃,必須提前使用。
同時明軍騎兵已經失去了出寨迎擊的機會,主要是羯軍人多勢從,近二十萬鐵蹄,鋪開極大,從四麵八方圍攻明軍營寨,無路可走。
長安城頭,守軍均是屏吸凝視,雖說羯騎攻打的不是自已,可那狂風驟雨般的衝擊卻令他們膽戰心驚,無不捫心自問,換了自已與明軍調個位置,能守得住嗎?
劉曜表麵鎮定,內心深處也掀起了驚濤駭浪,以前同為劉聰麾下,不是沒與石勒並肩作過戰,那時的石勒與自已實力相仿,軍隊戰力也相差不大,而分別立國之後,羯軍竟銳猛如斯,明顯強於自己,讓他的手都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陛下,,明軍使出了火彈,臣在下辨便是吃了這玩意兒的大虧!”
劉嶽突發一聲驚呼!
劉曜連忙看去,正見明軍那牆盾後方,擲出了一枚枚的火球,落地即燃,熊熊大火阻擋住了羯騎衝鋒的步伐,很多勒不住馬勢,一頭衝入火裏,火人火馬如同發了瘋般於火海中竄跳奔逃,後麵的見勢不妙,勒馬向兩側逃去,整個衝鋒陣形立刻陷入了混亂當中,明軍則抓住機會,一蓬蓬箭矢灑落。
“大王,來日方長,試出了明軍的後手,他日總有機會破去!”
石虎站在高處,麵容隱現獰猙,石瞻連忙勸道。
“娘的,他日再取明王性命,鳴金!”
石虎極為不甘的罵了句,便手一揮。
“當當當~~”
震天的銅鑼敲響,羯騎掉頭回奔。
劉曜麵色陰沉,看著越奔越近的羯騎,突然轉身就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此戰來匆匆,去也匆匆,隻留下了明軍寨前的一片狼籍,一具具屍體被擔去了後寨,一名名傷員被抬入帳中施救,另有降卒在打掃著戰場,楊彥則把眾將召來了中軍大帳。
荀灌身份特殊,在楊彥邊上搭了副幾案就坐。
人一到齊,楊彥就問道:“今日與羯人一戰,相信諸位應有所觸動,都談談看,對羯人有何看法,暢所欲言,無須顧忌。”
於藥略一沉吟,率先拱手:“大王,我等因郯城大勝,怕是小瞧羯人了,從今日看來,羯軍悍不畏死,軍紀嚴明、戰術純熟,確是大敵啊。”
張健跟著道:“郯城之戰,末將還未投入大王麾下,但多多少少也了解些情況,當時羯人的騎兵幾無用武之處,攻城以步卒為主,後又被大王以計賺去了馬匹,決戰時吃了大虧,因此對於羯騎難免有所輕視,而今日所見,當是羯騎的正常水準,想那石虎殘暴嗜血,於練兵選將上倒有獨到之處,此人凶名赫赫並非無因。”
其餘諸將紛紛發言,總之都是出乎意料,震驚之類。
楊彥始終麵色不變,不發一言。
荀灌不由問道:“莫非你有看法?”
楊彥點點頭道:“諸位所言皆有道理,但孤震驚的是羯人的反應能力,從掠來紫衫騎才過去多久?石虎就率全軍追了上來,且陣形不亂,指揮有序,將來若攻打建章宮東段,我軍兵力本不占優,再有羯人反應快速,這仗該如何打?”
“這……”
眾將麵麵相覦,都沒什麼底氣。
楊彥又道:“石虎從表麵來看,以凶威唬人,以殺寒人膽,但今日之戰,顯示出此人對戰機把握之準妙到毫顛,若非我軍有火彈阻其精騎,怕是此戰將異常艱苦,拖延下去,被劉曜瞅著機會出城,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這幾年來,我軍順風順水,每每以弱擊強,軍中難免驕氣橫生,郯城之戰與濮陽之戰,是取了巧,並非羯人不行,你們都說說看,自己是否對羯人有所輕視?”
眾將老臉一紅,慚愧的低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