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楊難敵現出了劇烈的掙紮之色,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明白,不降就是死,可是父子兩代相繼為仇池王,心中的自傲讓他開不了口。
以前分別降過劉曜和李雄,誰都知道是虛與委尾,而此次降於明國,就是真的降了,永遠都不會有翻身的機會。
楊彥又道:“你若降我,可保全宗族,仇池楊氏遷往郯城,孤封你為贛榆候,你弟楊堅頭追贈合鄉伯,可由子嗣繼之,你若不從,今晚孤便與你楊氏做個了斷!”
楊難敵猛然一震,不禁抬頭望向了楊彥,隻見楊彥那清亮的眸子中隱含殺機,明擺著若不降,今晚就是他的死期,再一回想到明國的如日中天與明軍的戰無不勝,以及自家於仇池立國以來的舉步艱維,突然一陣心灰意冷湧上了心頭。
‘天命不歸己身啊!’
暗暗歎了口氣,楊難敵拱手道:“晉末關西大亂,為保鄉土,我父得仇池十餘家氐帥推舉為仇池王,鎮守一方,後不久,我父過世,傳位於我,十年間,曆大小十餘戰,先後降於劉曜李雄,旋叛之,背負不忠惡名,今被大王所擒,倒也是斷了念想,哎~~十年哪,人生恍如大夢一場。
罷了,罷了,臣楊難敵參見大王,自此之後,願為明人,得享盛世太平!”
說著,恭恭敬敬的跪下來,向楊彥行參拜大禮。
“好!”
楊彥重重一點頭,便望向了韓璞,沉吟道:”明日孤放你回姑臧,給張駿帶個話,孤於上邽與他共獵關中,限十一月之前,過期不候。“
韓璞心知,這是最後通諜,張駿若來,必是納土稱臣,還很可能不會再坐鎮姑臧了,多半將於戰後遷往洛陽,父祖基業盡喪,如果不來,楊彥早晚要揮師涼州,怕是張氏乞為一田舍翁亦不可得。
韓璞不敢替張駿作主,連忙拱手道:”老夫會把明王原話帶給使君。“
”嗯,下去罷。“
楊彥揮了揮手。
楊難敵和韓璞施禮告退,不過退至門口,韓璞又回頭,咬咬牙道:”明王,涼州降卒皆本地人,久與家人別離,望明王憐憫,可否讓老夫帶回?“
韓璞倒也不算獅子大開口,畢竟楊彥曾釋放過成國的降卒,有先例在前。
“哈哈哈哈~~”
楊彥卻是大笑起來,笑的韓璞陣陣心慌意亂,許久,才笑罷,臉一沉道:“涼州降卒,將來孤會帶入關中安置,想那關中水土肥美,比涼州遍地風沙不知好了多少,韓公若體恤涼州士卒思鄉之苦,不如勸說張駿,趁早把家人送來,豈不是兩全其美?下去罷。”
“哎~~”
韓璞暗暗歎了口氣,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
次日,韓璞領十餘名隨從,快馬奔回涼州,又過一日,明軍兵分兩路,一路由於藥率五萬卒向北直撲上邽,另一路由楊彥率領,往西奔赴仇池。
因楊難敵已降,兩萬精銳又折損,仇池大開城門,迎楊彥入內,仇池國亡。
仇池是個小國,一國就是一城,全城約有丁口十萬不到,楊彥當場釋放仇池降卒,又額外運用了分發糧食、免稅等懷柔手段,諸多措施多管齊下,很快就贏得了一片叫好聲與感激聲。
仇池氐人並不在乎楊彥是異族統治者,老百姓要的是實惠與利益,對誰當權其實不大重視,況且古人的民族觀念遠沒有成熟定型,注重的是宗族,部族利益而不是整個民族,
就拿明軍來說,軍中雖以明人為主體,但隨著節節勝利,一路招降納叛,軍中的山越、僚人、羌、氐、巴氐的比例正在逐步上升,甚至還有些投降來的匈奴士卒。
這些異族軍士殺起同族毫不手軟,隻忠心於楊彥,服從他的命令,並不因楊彥出身於晉人而心有排斥,他們都視自己為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