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道崎嶇難行,每日趕三十四裏消耗的體力,相當於平地日行百裏,再加上與明軍連續數日的作戰,哪怕是采輪戰製都吃不消。
待得天黑下來,別人可以閉上眼睛打盹,而這千人均有多少不等的戰前緊張狀況,怎麼也沒法入眠,畢竟很可能去了就回不來,他們的精神還未大條至漠視生死的地步,那時也沒什麼心理輔導的慨念。
三人雖不滿,一時均無法可想。
韓璞冷眼一掃,喝道:“今次事關重大,望諸位打起精神,明軍絕料不到我軍會趁夜襲擊,若成功燒掉明軍糧草,每人賞黃金一斤,絕不食言,出發!”
聽說有如此豐厚的賞賜,千名黑衣人不禁舔了舔嘴唇,精神大振,再次檢查了隨身攜帶的火油火種,確定無誤後,才小心翼翼的向山上摸去。
而此時,千牛衛也準備妥當,合計有一千兩百名男牛千衛,三百名女千牛衛參戰,個個精神抖擻,在日常那嚴苛的訓練中,每個人的神經都被練的無比大條,早就輪流睡了一覺。
韓璞等人以為一日中,最易使人犯困的是寅時,楊彥卻認為,應該在醜時至寅時之間,即一點到三點,他雖不知對方何時來襲,但早在醜時二刻就把千牛衛們遣了出去,部分攀上樹頂,另一部分由他親自帶隊,伏於糧車後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中突然傳來了幾聲夜梟的淒厲鳴叫,令人毛骨聳然,這正是敵軍摸來的信號。
借著朦朦朧朧的月色,可隱約看見一大群黑衣人正貓著腰緩緩接近,楊彥立刻打了個手勢,身邊有人又吹出了幾聲夜梟叫喚。
千牛衛們紛紛把身子伏下,有些退後,就地隱敝,有些躺在地上,還有些靠著車背假裝睡著。
在戰前的討論中,千牛衛一致認為,敵人如果來燒糧車,必不會一哄而上,而是先派人探查,摸清情況,才會上前焚燒。
果然,黑衣人並未過於靠近,在還有十來步的時候止住,分出幾人小心翼翼的去探查,那真是連喘氣都嫌聲音大,好在夜間的大山不是太安靜,有蟲鳴蟬叫與各種野獸的嘶嚎,在看清楚了地麵的情況之後,紛紛向後招手。
楊堅頭輕笑道:”天助我也!“
陰據略一點頭:”小心為上!“遂猛一揮手。
黑衣人紛紛躍出,一手火折子,一手火油,眼見距離糧車越來越近,附近的明軍仍沒動靜,倒沒太過懷疑,隻是心兒不自禁的跳到了嗓子眼。
畢竟在山裏,糧車隻能置於山道上,一邊是西漢水河穀,另一邊挨著大山,全軍呈細細長長一條線,沒法擺出防禦陣形,而黑夜視線不清,暗哨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安放一些絆索之類的小陷阱,也會適得其反。
因為夜裏有很多小動物出來活動,涼州軍和仇池軍曾安放過帶有報警功能的小陷阱,結果深受其害,一會兒鈴鐺響,一會兒梆子響,響聲一陣接一陣,隻要有陷阱的地方,都有響聲,煩不勝煩,最終撤去了,他們相信明軍也不可能搞出這些花樣。
”叮當,叮當!”
卻是突然之間,有鈴鐺響起。
誒?
明軍怎麼也搞這玩意兒?
很多人念頭剛剛冒出,就看到前方一具具身形暴露,繃繃繃的弓弦聲不斷。
“不好,中計了!”
楊堅頭剛剛張嘴大叫,已是一支短矢透臉而過,隨即眼前一黑,意識全無。
千牛衛們持著神臂弩,各自調整角度,有的直射正對麵的黑衣人,有的斜射靠後者,一輪弩箭之後,隨著一聲殺,紛紛挺起刀槍躍出,圍殺落網者。
本就是有心算無心,弩箭又近又密集,落網者隻是極少數,麵對著千牛衛的圍殺,那近在咫尺的山林仿如天塹之隔,一一倒斃在了刀下。
不片刻,地麵便堆上了一層厚厚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