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預沉吟道:“陳公所言甚是,不過老夫有一策,倘若明軍出歧山,仇池楊難敵必寢食難安,使君邀其共拒明軍,楊難敵必允,三日之內,老夫與韓公率精騎兩萬,奔赴隴西,帶著使君手信給楊難敵,請其出兵與老夫共入歧山道。
上策自是明軍未破成都,我等之兵可作為奇兵突襲,明軍必敗。
中策是成都已破,而明軍尚未北進,那麼我等將進據漢中,扼守劍閣與陽平關,阻明軍北上。
下策是明軍已經越過漢中,若還在歧山道上,就隻能倚仗仇池,堵著歧山道的入口,或是最下下之選,明軍出了歧山道,則須見機行事了,還請使君再給老夫一份降表,可暫時稱臣,與明王虛與委蛇,以待變局!”
“善!”
張駿大聲稱讚:“陰公考慮周全,便依陰公!”
……
三月份,成都平原一片花團錦簇,因著大族被遷走,留於本地的中小豪強失了靠山,不具備抗拒明軍的能力,隻能按占田令分田拆地,釋放家仆。
從年後開始,用了足足兩個多月的時間,成都平原基本上被梳理了一遍,大批佃戶奴婢恢複了蜀人原姓,分得大量田地,可這隻是表麵情況,流人與蜀人之間的矛盾,不是分田分地就能解決的。
在李雄稱帝當年,益州蜀人由季漢未年的九十二萬銳減到了四十餘萬,近半人口喪生於戰亂當中。
畢竟流人作為無地無產業的外來人口,大量湧入必然對益州蜀人產生影響,剛來的時候,因零散,畏生,被當地人驅為奴仆,受其壓迫,心理上極不平衡,互相仇視不可避免。
後隨著代表流人利益的李雄軍事集團的節節勝利,流人出於報複或是仇富心理,大量屠殺作為主家的蜀人,以至於雙方矛盾愈發尖銳不可調和。
現今蜀中大族裏,除了範氏等少數,大半都是流人組建,如任皇後的任家,上官家,楊家等等,而蜀人隻是個地域稱呼,在保證大族利益的前提下,尋常蜀人就成了犧牲品,於是李雄驅趕蜀人分設左右司隸,各領一半集中圈養,專門從事生產,流人則名正言順的搶奪了蜀人的土地財產。
楊彥對此也沒太好的辦法,流人雖按占田令,分出了大部分田產,卻仍侵占著蜀人的部分田產,楊彥也承諾過不再遣返,而蜀人雖然被重新分配了土地,可是九十二萬人被殺了一半,幾乎每個流人手上都沾有蜀人的鮮血,這種仇恨不是一代兩代就能消去的,它比民族關係更難處理。
民族矛盾好辦些,大不了一方把另一方斬盡殺絕,可實現的問題是,流人中有晉、羌、氐、巴氐,蜀人也同樣,各族雜居,當年蜀人不把流人當人對待,流人得勢了又瘋狂報複,可謂自食其果,一團亂麻。
目前益州的政務楊彥幾乎甩手不理了,全交給了錢鳳,他主抓軍務,從當地的丁壯中挑選銳卒,還要兼顧到流人和蜀人的矛盾,可謂頭疼之極。
這日,楊彥正和錢鳳商議,把少府城的商業設施遷入太城,少府城作為單純的軍事堡壘,但錢鳳的意思是,商業遷入太城不著急,應先把流人與蜀人分而置之,一居太城,一居少府,互不碰麵,避免衝突。
近段日子以來,蜀人與流人間互毆不斷,主要是蜀人因明軍入蜀,以為有了靠山,腰杆子硬了,故意尋恤越來越多,甚至鬧出了人命。
錢鳳從治安角度考慮,分而居之有他的道理,可楊彥不同啊,蜀人和流人同為明人,涇渭分明算怎麼回事?
二人爭論不休,因立場問題,錢鳳絲毫不以楊彥的大王身份有任何退讓。
“使君,城南兩個莊子要械鬥了!”
就在這時,一名僚屬快步衝了進來,氣喘籲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