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大致位於今日的湖北宜昌東南,距江安三百來裏,江安方麵大規模的退軍,哪怕不用刻意打探,埋伏在附近山區的探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五日後,早已等的心急火撩的錢鳳接到來報。
“什麼,楊彥之退回了江北?娘的,他來了就跑,吃飽了撐著?“
南蠻校尉魏乂膛目結舌,破口大罵。
南蠻校尉掌荊州各俚僚蠻的部族武裝,正四品,秩同於刺史太守,並不是荊州刺史的屬下,初駐節襄陽,後移鎮江陵,但隨著江南的多次戰亂,王敦又實際上取得了對荊襄的全麵控製,南蠻校尉的駐節已經沒有規律可言,與荊州刺史的關係也較為複雜。
“小心有詐!”
錢鳳眉頭一皺:“楊彥之並非等閑之輩,此策亦非萬全,無非是利用東川複雜的地形誘他前來罷了,他焉有看不出之理?若我所料不差,他是將計就計,以退為進,待我軍與成軍互拚,再出手收拾殘局,傳令,繼續打探!”
“諾!”
幾個心腹拱手離去。
距荊襄軍十來裏,原劉備連營的位置,成軍駐紮於此,遇到了與劉備同樣的難題,蚊蟲和悶熱,奈何錢鳳搶先一步,紮在了開闊地帶,李班隻能選擇該處,同時多留了個心眼,暗防火燒連營的慘劇發生。
僅這個布置,就可以看出雙方其實各懷鬼胎,楊彥正是了解到了兩軍駐紮的地形,才篤定錢鳳與李班在自己率軍北返之後,早晚會火拚。
明軍撤退的消息也被成軍攻得,李班眉頭一皺,問道:“明王來了又走,莫非是疑兵之計?”
李驤是李雄的叔父,已經六十多了,卻是身形健碩,精神飽滿,他反對李班任太子,完全是出於公心,倒不是對李班有什麼不滿,甚至與李雄諸子相比,他還更加欣賞李班,這時捋著胡須嗬的一笑:“明王乃是以退為進,引誘我軍與荊襄軍火拚,他坐收漁翁之利,那想那錢士儀乃明白人,怎會中計,來人,加強防備,著人再探!“
……
又是半個月過去。
”洛陽來報!“
一名心腹風塵仆仆的奔入帳中,呈上密信。
錢鳳打開一看,眉頭擰成了一片。
“如何?楊彥之可回了洛陽?”
魏乂連忙問道。
錢鳳一邊遞著信函,一邊道:“據密探得報,北地局勢大變,石勒與鮮卑慕容部和拓跋部和解,代國歸拓跋,幽燕歸慕容,三方將於冬季從並州南下,直接踏冰過黃河,兵逼洛陽,劉曜亦將再出潼關,攻打函穀。”
“哦?”
魏乂接過一看,不禁哈哈一笑:“叫那小子張狂,今次某倒要看他怎麼抵擋,難道會突然退走呢。”
錢鳳沒有接腔,緊緊擰著眉心,負手來回走動,他可不敢大意,在他的認知中,楊彥是有史以來,最為狡詐,也最為難以揣測的敵手。
“士儀莫非懷疑有詐?”
魏乂不由問道。
錢鳳點點頭:“此消息乃是從洛陽刺探得來,僅限於明國上層中小範層流傳,並未傳播開,洛陽也未見混亂,從常理來看,此舉極為妥當,免得流言散開,影響民心,又據確切消息,楊彥之暫駐襄陽,這……或許是真的,但我總感覺不大妥當。“
說著,就歎了口氣:“若是能從兩趙處打探來消息,就可互為印證了。”
因明國占據了襄陽、宛洛一線,乃至黃河沿線以南,江東與諸胡的消息隔絕狀態得到了進一步的惡化,對彼此的了解需要通過明國。
正如商隊,明國與雙方都在做生意,卻嚴禁兩邊的商賈接觸,直接交易,更不會允許有商隊通過明國控製區,去往對方的地域,這除了占據一級批發商的地位,也是為了防雙方互通消息往來。
換句話說,你能知道的,都是我讓你知道的。
江東要想不受明國幹擾獲得北方的第一手信息,就隻能出巴蜀、經秦州入關中,可這條線路遠沒有走明國安全,還需要繞數倍的距離,條件也更加艱苦,而且明國境內不設厘卡,隻收過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