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國家多難,需休養生息,能不殺人,還是盡量不要殺人,不過凡事可一而不可再,他日鄧公若再落我手上,唯盼鄧公能及早想好去留問題。”
楊彥這話軟硬兼施,鄧嶽神色複雜,怔怔看著楊彥,他是荊州豪宗,征戰半輩,非是等閑,心裏不由猜測起了楊彥的用意,這是施恩於自已以待招攬呢,還是真如他所言,心存慈悲?
楊彥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擺手笑道:“鄧將軍,你若不走,那本將可就當你留下嘍。“
鄧嶽清楚楊彥道破了自己的心事,老臉微微一紅,實際上楊彥已經講的很明白了,而自己仍在疑神疑鬼,心裏不由升起了一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慚愧感,當即深施一禮:“楊府君高義,老夫甚是慚愧,若非麾下兵將皆為荊襄人士,我等就此歸降亦無不可。
但誠如楊府君所言,將士們出來實在太久了,早已思鄉心切,今次老夫便領楊府君厚恩,回鄉務農,保土安民,將軍情義,容後再報,”
杜弘的臉上頓時寫了個服字。
原本他以為,楊彥會使出百般手段招降鄧嶽,可如今想來,義釋鄧嶽的影響更大,效果也更佳。
畢竟鄧嶽以忠義聞名,強留之,徒使鄧嶽為難,也未必肯歸心,倒不如放掉,上至鄧嶽,下至荊襄士民,必感楊彥恩義,將來再與王敦作戰,有鄧嶽先例在前,誰又肯和楊彥死戰到底呢?
同時反過來看,義釋鄧嶽,對於王敦可謂沉重一擊,畢竟鄧嶽已經透出了兩不相幫的意思,這形同於被折斷了一支臂膀,勢力大損,還易於波及開來,引發軍心動蕩。
‘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杜弘暗暗感慨,不過楊彥沒提到釋放他,他卻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鄧嶽是荊襄有數的軍頭,根基深厚,而他杜弘,是關中人士,在王敦軍中沒有根基,放了也沒去處。
難道再回歸王敦?
憑良心講,東海軍的戰鬥力嚇著了他,回王敦那裏,恐怕早晚還會落楊彥手上,到時難以相見,何苦呢?
楊彥向杜弘笑了笑,便感歎道:“丞相雖謗聲如雲,但在本將看來,勝過朝庭不止一籌,若非注定為敵,倒也是個值得敬重之人,丞相雖談不上體恤民生,卻不侵民擾民,且以誠禦下,故聚得諸多忠義之士,著實令人羨慕。”
他早已發現,史書中描繪的王敦,並不等同於現實中的王敦,歸根結底,還是傳統的成王敗寇價值觀在作祟,如果王敦禪晉,完全可以想象,必是一片溢美之辭。
鄧嶽則是渾身一震,動容道:“丞相亦有提過楊府君,譽為一世英才,隻可惜,縱英雄惺惺相惜,亦要決出生死,天意如此,我輩奈何?”
楊彥陪著鄧嶽現出了唏噓之色,實際上他也不是真欣賞王敦,一方麵是抬高敵人,就等於抬高自己,敵手太弱了,又怎麼顯得自己的英名呢?
另一方麵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順著鄧嶽的話頭褒揚王敦,以其忠義性格,更能獲得好感,果然,看鄧嶽的痛心疾首模樣,明顯取得了效果。
好一會兒,楊彥向鄧嶽笑道:“鄧公不必急著走,待破去王應沈充之輩,我再為鄧公籌措些糧草。“
”哎~~‘
鄧嶽的臉麵青一陣,白一陣,被放歸,還要拿人家的糧食,他很不好意思,但此去荊襄,千裏迢迢,沒有糧草寸步難行,隻得歎了口氣,施禮道:“老夫代將士們厚顏愧受。”
楊彥又笑道:“鄧公不必客氣,不過我有一事相請,為及早解了我家之圍,還請鄧公與杜君隨我去陣前走一遭,請放心,我並非讓兩位勸降,隻是露個臉,讓其明白是怎麼回事。”
“既將軍有請,杜某敢不從命?”
“老夫願聽將軍吩咐。”
二人雙雙施禮應下。
“鄧公,杜君,請!”
楊彥擺手示意,一行人向陣前行去。
天色已經漸近傍晚,沈充營中,有了了飲煙升起,司馬衝等人正候著開飯呢,這時,突有軍卒來報:“世子,那姓楊的又過來了,請世子、沈將軍、蘇將軍與尤將軍前去述話。“
“他娘的!”
沈充大罵:“用膳都不讓人安生,不去!”
王應不滿的瞪了眼沈充,但還是道:“也許是來勸降,要說攻破了覆舟山,王某是第一個不信,去看看他又有何詭計,當麵揭穿豈不快哉?”
眾人想想也是,包括司馬衝,一起跟著王應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