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充吞吞吐吐道:“此事並無實證,是充根據蜘絲馬跡推測而來,世人皆知,荀府婢女荀華曾為楊彥之誕下一女,可後來,莫名其妙的又多出一子,就對外聲稱,荀華誕下了一對龍鳳胎,時人多有猜測,乃楊彥之與裴妃苛合所產,不過這其中有個疑點。
想裴妃為孝獻王妃之時,多年無子,後被羯人掠走,備受淩辱,亦無產子傳聞,怎麼到了楊彥之那裏,就有子了?充竅以為……裴妃多半先天不育,既便與楊彥之有染,也斷無可能如此湊巧,故此子實應為荀灌生產。
畢竟荀華乃荀灌貼身婢女,將來要隨著荀灌嫁人,若非荀灌心係楊彥之,又怎會允了荀華為楊彥之產子?故可由此推斷,荀華多出的一子,便是由荀灌為楊彥之秘密誕下,當然,此僅為充的個人猜測,並無過多實證,不過哪怕是有半分疑雲,荀灌也是失了名節的女子,哪有資格為世子妃?“
”賤人!“
王應大怒,白潔的麵龐都漲的通紅。
錢鳳看了眼沈充,暗暗搖了搖頭。
沈充如今的心態,可以用扭曲來形容,他曾在私下裏與沈充推測過荀華多出一子的來曆,最終指向了裴妃,可是沈充竟然信口開河,栽髒給荀灌,這其中的心態變化並不難猜!
如果荀崧答應了王應的求娶,那沈充是樂見其成的,可以讓楊彥感受到橫刀奪愛之痛,可事實上是拒絕了,那也沒關係,在王應的傷口上撒一把鹽,讓王應感受到切膚之痛,將來攻占建康,王應必會報複荀氏,一旦荀府失守,荀灌落到王應手上,楊彥將品嚐奪妻之痛。
因此錢鳳才判斷,沈充的心態已經扭曲了,隻要能傷害到楊彥,哪怕隻是使楊彥痛苦,沈充也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甚至置大局於不顧。
畢竟激起王應對荀氏的仇恨,對王敦沒什麼好處,哪怕就是婚事不成,荀崧最好也是袖手旁觀,可沈充所為,是在把荀氏活生生的推到王敦的對麵立上。
王敦也不傻,深深的看了眼沈充,眼裏殺機隱秘的一閃而過,與荀崧為敵,明顯對他不利,曹操殺荀彧,尚通過暗示告之荀彧死後可以保全家族,才迫得荀彧自盡,而他王敦從哪一方麵來看,都不如曹孟德,他又怎麼敢加害荀崧呢?
這顯然是沒事找事,不過他不可能僅因言語就殺掉沈充,最起碼沈充的價值還未被吸幹,同時他也意識到,散布處對荀灌不利的流言,或許可以殺一殺荀崧那老家夥的氣勢。
於是王敦擺了擺手:“道聽途說之事,休要妄言,景猷既心有顧忌,那寡人就給他些時間,待得東海王上位,讓他看明白天命所歸亦不為遲,寡人欲開春便發檄討伐偽晉,士儀以為如何?”
“這……”
錢鳳頗為難以啟齒。
“怎麼?可有為難之處?直言便是。”
王敦笑著問道。
錢鳳猛一咬牙,拱手道:“鳳以為,大將軍須緩上一緩。”
“哦?為何?”
王敦訝道。
錢鳳向北方指了指:“大將軍可曾考慮過楊彥之?此子收編祖約、蘇峻與劉遐部眾之後,兵力已達十萬,不可不防啊。”
王敦現出了凝重之色,沉吟道:“此子崛起之速,確是出人意料,將來必為寡人勁敵,但此子專心於北方,又哪有空理會建康?甚至他還心盼建康生變,以待明正言順下都,他又怎會為偽主效命?“
錢鳳道:”話雖如此,不過大將軍別忘了,楊彥之與荀氏關係密切,倘若荀公寫信讓楊彥之入都勤王,楊彥之該如何?“
“莫非家君還怕了他不成?”
王應不舒服的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