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衝的府邸正是裴妃曾住過的舊吳魯王府,雖被裴妃修繕一新,但占地不大,自從被裴妃從楊彥家裏趕走之後,司馬衝就一直住在這裏。
天色已經很晚了,王府大殿卻燈火通明,擺開了筵席,司馬衝高踞上首,一左一右各有個美人兒為其夾菜斟酒,下首左右也分別置著兩張幾案,一為東海王文學庾彬。
在司馬衝的名聲被搞臭之後,庾亮曾一度反對庾彬與之往來,不過隨著局勢的變化,他又意識到了司馬衝的價值,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阻攔庾彬與司馬衝交往,並暗中持支持態度。
另一席是長水校尉府司馬劉耽,與司馬衝意趣相投,用現代話來說,就是司馬衝的死黨。
二人的身邊,也各有兩個美人兒陪著。
“來來來!”
司馬衝端起酒盅,哈哈笑道:“聽聞孤的國相楊彥之攻占了濮陽,哈哈,濮陽可是羯人在河南的唯一重鎮啊,孤的東海軍愈發的興盛了啊,來,同飲此盅以賀之!“
司馬衝端著酒盅的手都在顫抖,酒液不斷下潑,誰都能看出,他的心裏已經恐懼到了極點,楊彥越勢大,他離死期就越近,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東海王府隻是個空架子,手底下無一兵一卒,裴妃對司馬衝這個假子也絲毫不假以顏色,偏偏裴妃手裏還有兵,隨時隨地可以把司馬衝送往郯城。
可以說,司馬衝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心理壓力極大,每日裏,他讓自己喝的醉熏熏的,再於女人肚皮上耗盡精力,非如此難以入眠。
過完年,司馬衝也隻十四歲,因過早沉溺於酒色,他的身段,比同齡的士家郎君要矮一些,眼角已經有了眼袋,麵色不用敷粉都是慘白。
“幹!快幹!”
司馬衝催促著,一口飲盡。
“哎~~”
庾彬和劉耽相視一眼,雙雙歎了口氣,陪著司馬衝飲酒。
司馬衝這才現出了笑容,隨即又神秘兮兮的取出個精致的小盒子,轉頭吩咐道:“此乃上品青玉散,來,分給兩位郎君品嚐。”
‘諾!“
兩個美人兒低首應下,用小木勺各取些盛入碟子裏,輕移蓮步,帶著習習香風,奉到了庾彬和劉耽的案前。
青玉散晶瑩剔透,在燭火的輝映下,隱約閃爍著蒙蒙青光,故名青玉,確為散中上品,不過庾彬和劉耽均是現出了為難之色。
庾彬家教嚴整,庾亮早有嚴令,族中子弟不得服食五石散,違者治以家法,劉耽則是素有行檢,博學明史,以義尚著稱,他與司馬衝交往,一是南陽劉氏自過江以來,家道中落,有借東海王重塑家業的願望,另一方麵,他也對楊彥專權淩主不滿,同情司馬衝。
但他有自己的原則,清楚五石散不是好東西,凡服食者,往往早衰早薨,因此從來不沾。
司馬衝卻是等不及,取了青玉散,細心的服用著,不片刻,就現出了陶醉之色,那慘白的皮膚變得紅潤起來,渾身似是精力無限,一彈而起,解開衣衫,露出了那瘦骨嶙峋的身體。
長期服散者,因皮膚異常敏感,不僅不能穿新衣,還不能洗澡,當時常為人稱道的捫虱而談,即一邊交談,一邊捉虱子,正是緣於此。
司馬衝這一脫衣服,頓時,一股悶餿味散了開來,身邊的兩個美人兒均是微微擰起了那秀氣的小鼻子,實際上她們對於服散是非常反感的,畢竟服過散後,男人神智不清,近似於顛狂,身體還不能多碰,導致了女子在男女之事上,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同時因服散者不能洗浴,身上又髒又臭,還會把虱子傳染過來,因女人的身體結構比男人複雜,被髒東西上身,往往會得些莫名其妙的怪病或者羞人的病。
“哈哈~~”
司馬衝毫無自覺,哈哈大笑著,邁下台階,卻是留意到庾彬和劉耽麵前的散還未動呢,不禁臉一沉道:“你倆為何不服?莫非是嫌棄孤的散?”
“這……”
二人相視一眼,頗為為難,服者散神智不清,講道理說不通,正當尋思著該如何蒙混過去的時候,突有仆役跑來,在外麵喚道:“大王,淮陵內史蘇峻弟蘇逸攜其子蘇碩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