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老子殺給你看!“
很多軍卒受不了,咆哮如雷。
韓晃不禁暗暗點了點頭,隱約間,別處也在陸陸續續的斥罵,內容大體差不多,這種激發士氣的方法粗俗不堪,卻神乎其神,這讓他對於守住冰壘,多出了幾分信心。
其實韓晃是知兵的,冰壘如此布置,正是大規模騎隊的克星,他擔心的主要是人,新卒人心未附,士氣低落,豫州軍到底有多少戰鬥力,他也不清楚,不過從現在來看,至少是敢拚的。
騎隊愈發接近,衝在最前的已經拉開了弓,仿佛有了默契,驟然之間,數千枚箭矢鋪天蓋地的射了過來,天空中如同灑下了一張黑網。
這都不用吩咐,每個人盡可能把身體往冰壘裏縮,箭矢射在冰上,叮叮當當,留下了一個個放射狀的白印子,有的越過冰壘,斜著插入了雪麵。
“射!”
一輪過後,各隊的老卒厲聲呼喝。
一排排軍卒探出半片身子,扣動了手裏的扳機。
“嗡嗡嗡~~”
密集的短矢射出,傾刻間,人嘶馬鳴連成一片,戰馬中箭,吃痛失蹄,翻滾著重重砸向地麵,在令人心悸的悶響聲中,人仰馬翻,一蓬蓬血水四散飛射,染紅了潔白的雪地,陣前一片狼藉。
全軍頓時士氣大振。
不得不說,豫州軍還是很精良的,東海軍的神臂弩,上手沒多久,就可以熟練操作,放完一矢,立刻退後,一屁股坐在雪地裏,用腿蹬開弦,裝填矢箭,趁這空隙,有弓箭手補位,射出一枚枚羽箭。
當然了,東海軍的箭矢固然凶猛,但也沒可能百發百中,仍有相當部分的羯騎冒著箭雨衝入冰壘,這時,後方冰壘開始射出箭矢、前麵守壘戰士也在回射,馬速被死死限製住,一具接一具的屍體墜落地麵。
“啊啊!”
有的羯人發了狂,直接縱馬撞去,就聽轟隆一聲,馬匹吐血飛出,冰壘安全無恙,畢竟外麵裹著一層厚厚的堅冰,相當於一塊堅固的巨石。
不過隨著羯騎的連續湧入,守壘戰士的壓力逐漸增大,傷亡開始增加,其中大多是死於與羯騎的肉搏。
由於局部人數不占優勢,羯軍是一擁而入,兩翼的東海軍各七千人,分布在合計近百條石壘的後方,兵力相對分散,眼見已現出了不支的跡象。
突然,當當當,鳴金暴響,箭雨也猛的加密,將士們抓住機會,撒腿向回飛奔,雙手一撐,便穩穩越過了大半人高的冰壘,第一層直接放棄,集中全力防守第二層。
就這樣,東海軍依次放棄,誘敵步步深入,羯人每攻克一層,都要留下滿地的屍體。
不知不覺中,四層冰壘被攻克,將士們卻越戰越勇,士氣愈發的高昂,沒有一個人現出慌亂,韓晃不禁暗讚,他見識到了楊彥的厲害之處,集體的有序配合,確實不是個人武勇所能比擬的,一隊訓練功有素的平庸士卒,或者不會差於由名將率領的悍卒。
同時,他心裏也很欽佩楊彥,就這短短幾天,他從楊彥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行軍途中如何節省體力、排兵布陣的靈活、對地形地勢的運用,林林總總。
這是兵書不曾教過的,令他獲益良多,比如睡袋,實為冬季騎兵在無後勤保障下,長途奔襲的必不可少利器。
睡袋是楊彥讓軍中婦女縫製,輕便、易攜、製做簡單,把羊皮帶毛的一麵朝內縫合即可,睡進去非常暖和,從定陶一路行來,幾乎都睡睡袋,韓晃一覺睡到天亮,身上還出汗呢,不比帳篷差。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了楊彥崛起絕非僥幸,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而在冰壘外圍,石聰和夔安雖彼此看不見,卻不約而同的麵色陰沉,自已的騎兵,全然沒了剛開始那種來去如風的氣勢,有如陷入泥沼般,以巨大的代價,僅僅攻破了四層冰壘,而後麵,還有好幾層啊。
已方戰士挨個墜馬,騎兵隊形持續縮小,讓倆人的心裏陣陣抽痛,也讓他們意識到,確實小看楊彥了,進攻也顯得蒼促。
一名部將見著夔安的神色,咬了咬牙,勸道:“將軍,將士們的氣勢已大不如前,再這樣下去,即使能攻破冰壘,怕是折損一半都不止,而東海軍在陣內早有準備,我軍未必就能一舉攻克,不如……鳴金收兵,圍住楊彥之,難道他還能飛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