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至稟丘約兩百裏,每天都有親衛探馬來回奔波於兩地,把打探到的情況彙報楊彥,在得知了廩丘短時間內並無失陷的危險之後,楊彥倒不急於行軍了,把該送的人送走,又抓緊時間整編軍隊,畢竟降卒的數量太多,不以最快的速度整編,會出很大的問題。
楊彥先從蘇峻、劉遐、李矩和陳川的部眾開始,前三部損失大,人數少,陳川則是有愧於楊彥,整編沒什麼阻力,四日之後,已經化整為零,人員歸入了東海軍各部,豫州軍放在最後整編,因為他人數最多,構成也最複雜,又是祖逖親手打造的軍隊,相當一部分的中高層將領仗著祖逖的名號,倚老賣老,討價還價,甚至還不惜鼓動軍卒鬧事。
“弟兄們,弟兄們!”
“我等乃車騎將軍打造的鐵軍,非祖氏不得統領,可這楊府君要把我們打散啊,從此之後,豫州軍將不複存在,車騎將軍的心血將付諸東流,你們說,能答應麼?”
“不!”
“決不答應!”
“豫州軍永世長存!”
還虧得楊彥事先把豫州降卒分隔了開來,但此時數千軍卒情緒高昂,振臂高呼,仍是喊聲震天,間中還夾雜著十餘名將領暗暗冷笑,他們看到有東海軍士卒帶著驚慌失措之色,匆匆離去,分明是去報信了。
想必不久之後,楊彥會親來,他們決定和楊彥好好談一談,投靠楊彥,冠名東海軍沒問題,但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手裏的軍權,而他們的倚仗,就是這幾千名軍卒。
那時人鄉土意識濃,上下等階分明,底層對上級具有天然的敬畏感,一名將領,隻要稍微強勢些,控製住所屬的軍卒是很容易的。
不片刻,數千騎趕來,由楊彥親領,除了荀虎、柳蘭子等一眾男女親衛,還有於藥,韓晃、郭默、管商和張健等幾名降將。
“豫州軍永世長存!”
“豫州軍不容分割!”
“絕不讓祖將軍心血毀於一旦!”
頓時,叫囂聲更加猛烈,故意示威給楊彥看。
楊彥也不吱聲,冷眼旁觀,到底一個巴掌拍不響,漸漸地,叫囂止歇。
楊彥這才喝問:“誰鬧事?”
祖約女婿,許柳拱手道:“將軍,非是我等鬧事,實是弟兄不願被打散歸入各軍啊,想當年,祖將軍僅帶千餘部曲渡江北伐,中流擊楫,何等英雄氣概,後曆千辛萬苦,大小數十戰,才創下了豫州軍。
將軍請恕末將直言,豫州軍是祖將軍的心血,也是祖將軍一生的信念寄托,祖將軍在天之靈,正看著我們,期望我們有朝一日北克中原,如今祖將軍屍骨未寒,難道將軍就忍心把豫州軍打散麼?
將軍,我等非是不願為將軍效命,也絕無二心,隻是懇請將軍念及祖將軍的苦心,莫要毀去祖將軍的心血,請將軍明鑒!“
”請將軍明鑒!“
數千豫州軍抱拳齊呼。
韓晃、張健、管商與郭默等降將相互交換了一個隱秘的眼神。
實際上他們對於楊彥的收編手段是頗有微辭的,按東海軍的作法,收編完成之後,雖然作為將領,手底下還是有些軍卒,可那些兵,隻服從將領,對事不對人,換了誰坐這個位置,都能指揮得動他們,這還是自己的部曲,還是自己的子弟兵嗎?
習慣於指揮私家部曲的他們,很難接受,其中尤讓人恐懼的是,東海軍強調戰陣配合,不鼓勵將領個人武勇,軍中一層層,一級級,杜絕越級指揮,極大的削弱了將領的權力。
偏偏東海軍的這種指揮方式並不影響戰鬥力,還得到了全軍上下的認同,尤其是中下層校尉舉雙手歡迎,這讓他們想動些手腳都沒法動,隻能坐視收編。
今天豫州軍鬧事了,他們抱以祝福,這並不是說對楊彥有了異心,畢竟三姓家奴是個恥辱的招牌,先效蘇峻,再投楊彥,如果背叛楊彥,就是妥妥的三姓家奴,不是被逼上絕路,很少有人願意走這一步,主要還是希望能延續以往的作法,統領自己的私家部曲,獲取更大的自主權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