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梯子上城的是曹嶷部,到底占了人多勢眾的便宜,有軍卒一躍而上,揮起兵刃殺入守軍當中,恍如打開了一個突破口,各處飛梯都有人躍上城頭,轉眼前,竟已上來了近百人之多!
“上!”
於藥再一揮手。
鴛鴦陣最適用於混亂與地形受限的環境,城頭那狹小的空間留給了鴛鴦陣施展的舞台,從樓梯湧出數十隊鴛鴦陣,狼筅向前一伸,卡住敵軍,長矛手緊跟著就是一矛狠紮,再夾以冷箭流矢,攀上城頭的曹嶷部沒法組織起有效進攻,紛紛斃命,甚至有人剛站上城垛,就被一箭射上麵門,搖搖晃晃的墜落向了城下。
眼見躍上城頭的軍卒含恨隕命,有個別人給逼急了不管不顧,縱身跳下城,望樓裏的眾人再也不緊張,現出了如釋重負之色.
石虎卻是眉心緊擰,城門被破,已軍又殺上城頭,擱在哪兒都是奪下城池毫無疑問,這郯城究竟有何玄機?
城下的屍體已經堆了厚厚一層,逼退殺上城頭的羯軍,鴛鴦陣退回休整,弓弩手再度上前,向下射箭,不時仍有飛梯架上城牆,就仿佛進入了又一個輪回。
在慘烈撕殺中,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戰局沒有半點進展,堵著城門的塞門刀車如一隻呲牙咧嘴的怪獸,硬生生的抵擋著宇文部的一波波衝擊,其間曹嶷部又有幾次攻上了城頭,卻一如既往,僅小片刻,就被鴛鴦軍殲滅。
如今對於守軍來說,最大的威脅反而是遠處的投石機,以投石機打投石機,形如大炮打蚊子,許久了,才摧毀不到十架。
而郯城軍中,自己損壞的投石機都有了二十來架,曹嶷軍也大體如此,約半數毀於高強度的發射,打還不如不打。
哪怕是石瞻,也不得不感慨東海軍的頑強,這時看了看天色,便拱手道:“中山公,天色已晚,不利再戰,不如暫且收兵罷。”
石虎轉頭道:“收什麼收,收了明天還得重來,石他,率你部上前,未得本將號令,不得後退!”
“諾!”
石他就等著這一刻,很明顯,郯城已汲汲可危,隻要再加把力,唾手可得,這不是天賜奇功麼,於是猛一招手,領著本部軍馬上前攻城。
夜越來越深了,鏖戰依然在持續,城頭點著火把,照的一片雪亮,也不時有火把與燃燒的炭火扔下,紅光衝天。
煤炭和木柴不一樣,不容易熄滅,燃燒時間長,越拍打,火屑越盛,澆了水也會有暗火,稍不留神就重新燃燒,即使用木板墊著路,也撐不了多久就會燒毀,尤其是地麵還有密密麻麻的鐵蒺藜,被燒的通紅,屍體也燒的焦黑,散發出濃煙與屍臭。
這些焦黑的屍體在火中,突然慢慢的直了起來,就象詐屍,相當一部分軍卒被嚇的哇哇大叫,撒腿就跑。
古人不清楚,就以為是詐屍,那是有多恐怖要多恐怖,但是在火葬場工作過的人知道,焚屍爐中的屍體,往往燒著燒著會坐直,因為筋在高溫下會失水收縮,帶動屍體緩緩坐起。
雖然明了原理,但城頭下一具具屍體陸續坐了起來,看著也挺嚇人的,楊彥可以非常自豪的說,這是有史以來,條件最為惡劣的一次攻城戰,敵軍每走一步,都是與死亡共舞。
同時一筐筐的煤炭倒下去,還能起到照明的作用。
望樓裏的崔訪、陸蕙芷等人,趁著天黑偷偷下了城,回眼望去,心有餘悸,城門處依然喊殺不斷,數支預備隊正抓緊時間休息進食,隨時可以替換同伴。
宇文乞得歸和城門杠上了,專責攻打塞門刀車,在城底下死了多少人,他沒法清點,也不願清點,可能是草原漢子頭腦簡單,他有個執念,不攻破塞門刀車誓不罷休。
石他部除了騎兵,近兩萬五千卒與曹嶷部一起爬城牆,除了蟻附,確實沒法用別的詞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