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罷,去拜見楊府君!”
徐龕歎了口氣,帶上眾將一步步的走過去,行至楊彥馬前,拜伏在地。
“罪將徐龕參見楊府君!”
“罪將於藥、於行、王奔……參見楊府君!”
身後眾將也跟著拜伏在地。
楊彥勒著馬僵,一一打量,眼神淩利,實則心裏歎了口氣,這些人渾身破爛,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與去年發兵征討徐龕時相比,形如天壤之別。
好一會兒,楊彥問道:“徐龕,你兩次敗於我手,終至今日田地,你可怨我?”
徐龕老老實實道:“成王敗寇,無甚好說,徐某這一生殺人無數,算是風光過了,即便死於府君劍下,亦甘心受誅,隻求府君若有一絲可能,救出我質於襄國的妻兒,為我留條血脈,此生再無憾。“
當初徐龕把妻兒質給石勒,那是他還活著,可以再生,血脈總有機會延續下去,但今天如果被楊彥斬殺,那徐家就斷根了,因此有此一請。
在親情上,古人絕對不如現代人重視,如劉邦逃命時把妻兒推下車,劉備也曾拋妻棄子,這和徐龕一脈相承,隻要我活著,子嗣被殺絕都沒關係,因為還能生,這是當時人的普遍價值觀,也與低下的生產力密不可分,不能按現代人的眼光說成無情無義。
古人生生死死見的太多,心理承受能力遠超現代人,但絕了嗣,就不一樣了。
”嗯~~“
楊彥點點頭道:”你很聰明,本將暫不殺你,起來罷!“
徐龕明白楊彥的意思,所謂你很聰明,是因自己明智的沒有提出請求楊彥善待部下將士。
在楊彥到達之前,他根據掌握的情況,仔細分析楊彥,發現在此人麵前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別耍任何心眼,否則是自尋死路。
如果是別人,請求善待部下,或許會被冠以仁義之名,可在楊彥麵前玩這套,就是邀買人心,你不死誰死?
徐龕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對了,他倒是真心投降,因著過往在石勒與晉室間反複搖擺,清楚楊彥不可能重用自己,卻也不願被楊彥猜疑,過個兩三年一杯鴆酒下肚,一命嗚呼。
能活著,他還想是好好活著。
“多謝府君!”
徐龕深施一禮,退去一邊。
楊彥又望向了於藥,問道:“於將軍,奉高還有多少丁口?“
於藥道:”尚有守卒一千,婦孺兩千餘人。“
”好!“
楊彥又道:”你妻兒皆在郯城,不過暫時你還不能與之團聚,我給你一千兵馬,去奉高把丁口接回郯城。“
”什麼?“
於藥猛抬頭望向了楊彥,目中現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家人完好已是讓他一喜,再讓自己回奉高接老弱婦孺,分明是有了重用之意啊!
於藥是一員猛將,當初數路諸候圍攻周堅,久攻不下,還是於藥率兩千餘軍殺入周堅營中,一路披荊斬棘,終手刃周堅,放在三國時期,於藥的地位就相當於典韋,可於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
其實於藥追隨徐龕是典型的明珠暗投,徐龕自身也是猛將,與於藥互相配合,縱橫岱濟,所向披靡,可這兩人並沒有經世治國之才,在大的戰略方麵也非所長,以致疲於奔命,一場場的勝利沒法轉化為勝果,最終淪為了流寇。
這就是一個輪回,徐龕從流寇起家,搖身一變成朝庭藩鎮,從非法變成合法,本是大展身手之時,可這大好局麵,硬生生被徐龕走進了死路絕路,要說於藥沒點微辭是不可能的。
他也想跟著明主,斬將奪旗,衝鋒陷陣,在史書上記下濃濃的一筆,不過對徐龕的怨念隻是偶爾想想,背叛徐龕,另投新主尚不至於。
可這次不同,徐龕都降了,他為楊彥效勞就沒了心理負擔,況且楊彥沒殺徐龕,這既顯示了信任與強烈的自信,也使得以於藥為首的諸將心裏不會留有芥蒂。
“末將領命!”
於藥又深施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