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竹甲造價昂貴,遠超鐵甲,這要分情況,如果是製造日本那種傳世竹甲,確實工藝複雜,成本遠超明光鎧,但是一般性的竹甲,並不要求保存十餘年,乃至幾十年,隻需防黴,對成本和工藝的要求並不高,楊彥覺得可以試一試。
畢竟竹甲研製成功了,對全軍都是個福音。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楊彥又問道:”各家兵力構成如何,誰最接近我軍?“
親衛抱拳道:”回將軍,沈充五千卒,騎兵約六百,郗鑒四千卒,騎兵約三百,劉遐和蘇峻合兵一處,約萬卒,騎兵一千五百,以郗鑒距我軍最近,約五裏左右。
“呃?”
荀虎心中一動,向楊彥道:“將軍,郗鑒軍窮,又突在最前,依末將之見,我軍不如退出麥田,任其進入,一旦其搶割麥子,我軍便以輕騎殺出,先敗他一陣!”
楊彥想想也是,郗鑒對軍隊隻有政治影響力,沒有直接控製力,他的手下,都是大大小小的軍頭,軍紀渙散,是正宗的流民軍,別說與沈充比,就連劉遐和蘇峻都遠遠不如,說不定真有可能搶割麥子,哪怕不搶不奪,自己也沒有損失,無非是戰場換個地方。
於是道:“是否出擊須看情況而言,不過把郗鑒放進來總不為過,傳令,全軍後撤,田裏留一千丁壯,一待郗鑒軍出現,立刻往回跑!”
“諾!”
命令一層層下達。
全軍徐徐後退,還有十五台床弩,由騾子拉著。
漸漸地,麥田前方出現了一隊軍卒,服色頗雜,隻有幾個將領和親衛披著甲,郗鑒身著寬袍大袖,騎在馬上,頜下三縷黑須隨風飄揚,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好模樣。
不過郗鑒的眼裏,卻是射出了怨恨之色,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
不提楊彥在爭取民心上對他的威脅,就是他那計劃,本以為天衣無縫,趁著沈充與石虎兩敗俱傷之時下山摘桃子,一舉逆轉不利形勢,可惜被楊彥識破,當場找上門來,逼迫他不得不由暗轉明,與石虎硬拚一場,損失肉痛,手下也頗有微辭,之後又受徐龕欺淩,被搶了糧,還虧得拉下老臉向沈充借貸,才得以渡過凜冬。
當然了,沈充是借糧,不是贈糧,將來是要還的,而且不是白借,借糧的代價是郗鑒率部當先登,打頭陣,這個條件雖然讓郗鑒幾乎氣炸了肺,可誰叫沈充是吳中大豪呢,根本不鳥郗鑒的兗州八伯名頭,要麼接受,要麼全山餓死,郗鑒沒有別的路可走,隻能屈辱的從沈充手裏借了糧。
這也是郗鑒軍稍稍突前的根本原因,否則以郗鑒的精明,怎麼可能靠前,躲後麵摘桃子還差不多。
其實郗鑒已經有意拖延行軍速度了,他的想法很美妙,萬一沈充、劉遐和蘇峻按耐不住,全軍以快打快,衝殺上前,那他就不用打頭陣了,可那三人始終綴在他身後兩到三裏,讓他無可奈何。
“郗公,快看!”
部將陳珍馬鞭向前猛一指。
前方的麥田裏,影影綽綽的身影向回狂奔,分明是發現了自己。
陳珍又道:“郗公,請速下令衝殺!”
“誒~~”
郗鑒擺了擺手:“焉知不是那楊彥之設的陷阱?”
陳珍拱手道:“我軍本就受沈府君挾迫,若是駐足不前,萬一出了任何岔子,必會罪責我等,郗公雖名望高古,奈何那三人一個是南鄉豪宗,另兩個分別是流民帥,請恕末將說話難聽,未必把郗公的名望放在眼裏。“
又一名部將跟著道:”郗公,陳將軍言之有理啊,楊彥之縱有埋伏,也必在麥田後方,他若出擊,咱們就跑,沈府君等人不得不迎上,我軍自可脫身,再退一步說,楊彥之若按兵不動,我等至少也能砍些人頭回來,充作功勞,哪怕往後寸功不立,沈府君也無話可說。“
郗公麵色微微一沉。
這兩名下屬雖然言之有理,但對自己的態度有了細微變化,不再如以往那樣尊敬了,他當然清楚是什麼原因,首先是窮鬧的,沒錢養軍,再忠心的下屬都會漸生異心,其次是琅琊王氏到現在都沒有回複,山上已經有謠言,說他被琅琊王氏放棄了。
第三個原因最致命,以楊彥為首,徐龕與沈充合力,撕下了他兗州八伯的華麗外衣。
噢,郗公原來也不怎麼樣嘛。
不過這時他不能多計較,隻是點了點頭:“也罷,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