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下軍卒均是鬆了口氣,調頭回返,不片刻,兩軍便退的精光。
諸葛頤這才轉回頭,不解道:“處重兄,蔡豹與候禮明顯有了反意,為何不趁此良機滅殺二人?”
王邃擺了擺手:“蔡豹好歹於徐州頗有名望,今次縱有過,亦不至死,若強行攻殺,難免讓人心寒,處仲兄下都威逼皇帝,雖威風無倆,卻也把我王家推上了風尖浪口,為兄不得不謹慎啊,你我青徐僑門畢竟寄居於吳人土地,切不可給人恃強淩人之印象。
為兄且讓他蔡豹候禮一讓,亦算仁至義盡,下次再有不恭,必殺之!“
諸葛頤鑒點了點頭:”處重兄所慮極是,如今少了蔡豹候禮,那楊彥之怕是獨木難支,此子畢竟與王妃有些淵源,我們難道真的置之不理?“
羊鑒嗬嗬一笑:”此子敗亡豈不是更好,那郯城鄉豪亦必損失慘重,屆時請處重兄舉薦道回就任東海國相,處重兄再舉下邳之兵助之,郯城安得不平?讓那劉遐、沈充、郗鑒與蘇峻皆為我等作了嫁衣裳!“
諸葛頤頓時渾身一顫!
東海國與下邳國同為郡國,因下邳國不是實土封國,內史行太守權,而國相不同,品秩要比內史高上半級,無非是楊彥年幼力寡,又是以幸進身,皇帝當日封他,才給了秩比千兩石的品秩,如果換了他諸葛頤來當這個國相,以其資曆,至少也是真兩千石,相當於一個中州刺史了,待得熬上幾年,哪怕不入朝,遷往別處必是中兩千石,足以擔當一個大州刺史!
至於郯城身處前線倒不是問題,石虎新敗,短時間不會來攻,實不在行,跑人也無妨。
王邃嘴角隱秘的抽搐了下,羊鑒的心思他哪能不知,把諸葛頤這個功曹提撥了,那他自己身為長史,是內史以下諸掾之首,怎麼可能還留在原位呢,就算不外放當一郡太守,也要回建康補一實缺,同時還能示好於諸葛家。
青徐僑門在外人眼裏是一個整體,但內部也是有爭鬥的,對以琅琊王氏為首,未必心服,季漢名相諸葛亮就是諸葛家傑出人物,而諸葛頤這一支傳承自諸葛謹,族中名臣輩出,先祖諸葛恪更是一時翹楚。
羊氏則因族中有羊枯和羊獻容這個兩朝皇後,也是顯貴之極,論起家世門第,諸葛氏與羊氏比琅琊王氏隻高不低,因此屈居於琅琊王氏之下,固有抱團取暖之意,可是長久以往,又怎可能甘心?
王邃也不點破,微微笑道:“道回放心,即便那沈充破了郯城,莫非他還敢占著不走,為兄無論如何也要叫他吐出來!”
“有勞處重兄與景期兄了!“
諸葛頤難掩喜色,深深一躬。
王邃扶起諸葛頤,笑道:“郯城之事錯綜複雜,還得先看此戰結果如何,我下邳不插手,冷眼旁觀,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麥收,後日便可收割,道回莫要懈怠啊!”
“請處重兄放心便是!”
諸葛頤施禮應下。
麥收事關未來一年的口糧,各方都難以忽視,楊彥雖然放棄了沂水以西的兩千頃麥田,但得自於郯城鄉豪的三萬頃麥田不能不收,哪怕按畝產最低兩石五計算,三萬頃就是750萬石麥子,沒了這些糧食,全城的生計都會大受影響。
天色不亮,城中老小有序離城,由刁協主持,往麥田收麥,崔訪留城坐鎮,楊彥則帶上六千軍卒與三千受過軍事訓練的丁壯扮作農夫,出西城而去,往東海軍的麥田準備迎戰。
其實楊彥也想過踞城固守,伺機反擊,可如此一來,城外的三萬頃麥子就沒了,兩千頃他能忍痛割棄,但三萬頃是萬萬舍不得。
不過哪怕是兩千頃,全軍都是一臉痛心之色,尤其是那些老農,種的糧食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樣珍惜,如今一年的心血白費,很多都是看著軍隊遠行,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