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享者終究有限,衫袍一領,坐臥一榻,飲則數升,食則半鬥,本將奉勸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莫被貪欲蒙蔽了心智,你現在多拿多占,不錯,華庭美閣,栗積如山,金玉成斛,侍從如雲,好不威風,好不富貴,但不要以為蒼天治不了你,隻是早報晚報而己,蒼天可曾饒過誰?“
城頭眾人心神劇震,鄭繼急聲喚道:”楊府君,天下皆如此,何苦為難郯城?況我等蔭客開荒,免民流離於野,你看這滿城佃客,若非我等蔭庇,怕是至少有一半活不到今日,我等非但無罪,反有大功!“
“哈哈哈哈~~”
楊彥仰天大笑:“莫拿天下人說事,本將就藩東海,外間如何,本將管不了,也不想管,至於你所謂的功勞,本將問你,小民兩餐不得飽腹,難道他們耕耘所出僅止於此,產出大頭還不是皆為你等掠取?
別把話說那麼好聽,個中因由本將不想多說,諸公心裏應該清楚,不過,你雖強辭奪理,可收攬流民之功不容抹去,這樣罷,本將做主,特恩準郯城鄉豪享五品官待遇,每家占田上限三十頃,蔭親屬六族,蔭客八戶,蔭衣食客二人,此為本將最後底限,不容更改!“
孫謀大怒道:”楊府君,沈充、劉遐、蘇峻與郗鑒即將來襲,莫非你非得與我等同歸於盡?“
”你威脅我?“
楊彥眼神一冷,冷笑道:”那本將倒要看看,城破之時,尚有幾家得活,來人,抓鬮!“
‘諾!”
一名親衛拿來一隻竹筒,裏麵倒插著十餘竹簽。
楊彥悠悠道:“此竹簽,書寫各家名號,抽中哪家,本將即刻發兵攻滅哪家,荀豹,你來抽!”
“噢!”
荀豹隨手拿起一枝竹簽,看了眼,便奉上道:“回將軍,是魏家!”
城頭的魏良頓時兩眼一黑,搖搖欲墜!
“魏家啊?”
楊彥現出了遲疑之色,眉頭一皺道:“魏老曾迎奉王妃,安置於王府,念及此功,予以特赦!”說著,把寫有魏家的竹簽一掰兩段,扔去了一邊。
魏良就象經曆了一次生死大劫,擦了滿把額頭的汗水,忙不迭的拱手稱謝:“多謝府君,多謝府君開恩哪!”
楊彥微微一笑,回頭道:“再抽!”
“諾!”
荀豹再次將手伸向了竹筒。
刹那間,城頭的空氣都仿佛為之一滯,每個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荀豹的手,偏偏荀豹作出一副舉棋不定的模樣,捏捏這根,放開,又去拿那根,想了想,還是放下,捏住了第三根。
刁協突然明白了,望向楊彥的目中現出了欽佩之色。
這就和古時抽丁殺降一樣,站著一排俘虜,抽幾個出來殺,壓力之大簡直能讓人崩潰,楊彥效仿此法,抽幾家出來滅族,巨大的壓力,能讓人不自禁的去了反抗之心,隻求不死,其餘什麼條件都談不上。
荀豹的手捏住了第三根竹簽,猛的一抽,便奉上道:“將軍,是柴家!”
“啊!”
城頭傳來了如中獎般的慘嚎聲。
柴家家主柴篆大哭著哀求:“將軍,開恩哪,將軍,求您開恩啊!”
楊彥根本不理,向荀豹揮了揮手:“本將給你三千卒,速去速回!”
“諾!”
荀豹拱手應下,回頭挑了步騎三千,還有五具床弩,一百具神臂弩,拍馬而去。
柴篆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撲通一聲向眾人跪了下來,連連磕著頭道:“諸公救我,請諸公救救我家啊!”
眾人目中現出了慘然之色,柴家的實力本就不強,隻有七八百部曲,如果昨夜參與了圍攻王府之戰,估其損失至少過半,而柴家的塢堡也不夠結實,以三四百之眾,拒東海軍三千銳卒,陷落隻是早晚問題,可是能怎麼樣呢,如今哪家都沒有能力去救援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