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彥提出的理由站的住腳,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保護裴妃,現在你把我調走了,我無話可說,那裴妃那裏的安全怎麼辦?
如果不答應楊彥的請求,首先是道義上說不過去,畢竟亂兵進都,戰禍連綿,而王敦之卒由大大小小的軍頭領軍,未必能有效約束,萬一裴妃出了意外,貴為皇帝也要受千夫所指。
甚至王敦再手辣點,著亂兵把裴妃給汙辱了,或者殺死,然後栽髒到朝庭頭上,那朝庭百口莫辨,也會在青徐僑門中引發公憤。
目前王敦的矛頭是針對刁協、戴淵與劉隗,一旦這種事發生,就會直接針對朝庭,假如青徐僑門從旁推波助瀾,說不定改朝換代就在一夜之間。
其次是不允許楊彥驀兵,朝庭就必須分出宮中宿衛去保護裴妃,本身朝庭的兵力捉襟見肘,哪有多餘的兵源送去裴妃那裏?
再退一步說,即便送過去了,很有可能直接被王敦剝奪了兵權,肉骨頭打狗,有去無回!
棘手啊!
這女人怎沒死在淮北,還回來幹嘛呢?
父子倆均是暗感頭疼。
對於司馬氏來說,裴妃是一塊燙心山芋,扔又扔不掉,捧著還會燙到自己,偏偏裴妃天生小心眼,對父子倆曾意圖把她打發去吳郡自生自滅的往事耿耿於懷,對司馬家並不親善。
也因著裴妃的緣故,楊彥驀兵的理由光明正大,雖然在理論上存在隻著楊彥保護裴妃,不必受劉隗節製的可能,但朝堂上,天子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哪能吞得回去?
而楊彥在建康驀兵的後果,不僅是開了先河,也是非常危險的行為,畢竟這是一支不受朝庭節製的兵力,父子倆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楊彥,隻想著當槍使,如今這把槍有了握不住的趨勢,這是真正的兩難。
席中人人默不作聲,王導眼觀鼻,鼻觀心,但眼神頗不平靜。
司馬紹的目光則在刁協的麵部略一停留。
刁協其實也不信任楊彥,天子能考慮到的,他也能考慮到,甚至他都懷疑周劄是不是夥同楊彥,作戲給朝庭看,如果不是周劄強留楊彥,楊彥又哪有機會提出於建康驀兵的要求?
不過眼下需要先解決楊彥的問題,這個要求朝庭必須答應,否則楊彥把裴妃推出來,道義在手,朝庭會更加為難,如今所能做的,隻能對楊彥施加些掣肘。
刁協捋須問道:“楊府君於建康驀兵,錢糧從何而來,將來你還鎮郯城,這支兵馬又該如何處置?”
楊彥拱了拱手:“錢糧由王妃自籌,不勞尚書令擔心,兵馬我不會親掌,畢竟楊某還是王妃的家臣,此間了事,仍要回郯城代王妃看守家業,故楊某舉薦一人掌軍。“
”何人?“
刁協問道。
楊彥道:”荀灌!“
”什麼?“
荀菘大吃一驚,他千方百計不想讓荀灌掌軍,可這小子倒好,又自己的女兒推出來了。
王導也是驀然一震,身邊王彬正要說話,被他揮手止住。
荀灌雖是奇女子,但女子終歸是女子,未必沒有架空的可能,況且軍隊在名義上是裴妃的私軍,那麼為東海王立嗣之後,嗣東海王也是一軍之主,依著荀氏的忠義,嗣東海王下令,荀灌敢不聽?
當然了,王導也清楚,楊彥敢讓荀灌領軍必是有些把握,將來搶奪軍權不是那麼容易,不過楊彥早晚要回郯城,留下荀灌在建康,孤掌難鳴,實在不行從荀菘身上著手,請荀菘勸說荀灌,亦是一條途徑。
王導用眼角餘光瞥了眼楊彥。
楊彥正滿臉歉意的向荀菘道:“回頭再和荀公解釋。“
”哼!“
荀菘哼了聲。
周劄也哼道:”女子掌軍,豈非滑天下之大稽?“
楊彥嗬嗬一笑:”周將軍莫要瞧不起女郎,我若把女郎請來,與周將軍當庭為陛下和太子殿下舞劍助興,不知周將軍可敢與一女流擊劍?“
”這……“
周劄老臉一紅。
他當然不敢和荀灌舞劍,那是必輸無疑,而以荀灌的性格,聽說了周劄瞧不起自己,雖不至當場要了周劄的性命,但是紮他幾個血窟窿,甚至廢手廢腳是可能的。
楊彥又道:”婦好既能領軍,荀灌為何領不得軍?況且朝庭曾有意於女郎接回王妃之時授將軍號,今軍情緊急,補授亦不為遲。“
司馬紹看了看殿中諸人,無人反對,尤其目光在荀菘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荀菘隻是歎了口氣,並未說話,於是點了點頭:“王妃即為女子,近身護侍亦當為女子,孤代陛下授荀灌東海王府郎中令之職,賜破虜將軍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