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祖逖死訊(2 / 2)

站在現代人的角度,他給予祖逖的評價並不高,但凡事要客觀看待,祖逖並非穿越者,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相當不容易了,至少豫南在名義上,重新回到了朝庭的懷抱,同時他心裏也對於與祖逖緣吝一麵有些遺憾,不過這不代表楊彥因未能救治祖逖從而生出悔意。

他從不認為,救了祖逖的命,祖逖就會投效自己,當時人輕生死,重家族,更何況祖逖也是一方梟雄,救了祖逖,反是個燙氣山芋,祖逖對人心的控製要遠超郗鑒,祖逖不死,將來豫州民心就是個大麻煩。

人不可能一輩子光明正大,總有些事情會出於利益的考量。

崔訪歎了口氣道:“祖逖為朝庭穩住了淮西形勢,使建康屏障達千裏縱深,實居功甚偉,但朝庭僅追贈車騎將軍,無爵無諡,著實令人齒冷。“

楊彥冷冷一笑:”依律,有爵方能有諡,祖逖無爵,不給諡號倒也說的過去,可天下人哪能如此糊弄,司馬氏有大江天險在手,自以為高枕無憂,何須把淮北諸雄當人看待?打發個車騎將軍,祖氏理應感激泣零,對了,接任祖逖者是否祖約?“

崔訪點點頭道:”朝庭以侍中祖約任平西將軍、豫州刺史,接管祖逖部眾,不過老夫不看好此人,祖約貪吝好財,心胸韜略遠不及其兄,怕是未能服眾,況將軍放陳川回蓬陂,必為祖約勁敵。“

楊彥沉吟道:”我放陳川回蓬陂的用意,除牽製祖約,便是因祖約無能,必守不住譙城,而陳川既叛了石勒,若羯軍南下,除死戰別無他法,屆時我自會領軍往援,不教河南寸土落入羯賊之手。“

”將軍高義!“

崔訪肅然起敬,拱手施禮。

其實崔訪並不認同楊彥的一些施政措施,如楊彥構建大國企的想法,他就提出了會否與民爭利的疑問。

楊彥答他:以後漢覆亡為例,根源便是稅賦崩潰,朝庭收不上錢,養不了兵,受製於外藩豪強,亂臣賊子雀起,權臣一手遮天,至一發不可收拾,而國企可為朝庭開辟一條穩定的財源,哪怕將來稅賦出了問題,朝庭亦不至斷了錢糧,命操於人手。

至於與民爭利的問題,怕是崔公有所誤解,漢代的鹽鐵官賣是把鹽鐵承包給藩王宗親,乃至權臣親眷,朝庭據此收稅,本質上還是稅賦,國企則是自己下場經營,賺到的錢歸朝庭,這與皇莊不同,皇莊收益歸私帑,而國企利潤歸公庫,當然,除了礦產資源,大多數的項目朝庭不會禁私人經營,有能者賺錢,無能者倒閉,僅此而己。

實際上楊彥還有一點沒法和崔訪說,國企不光是財源,還是基本盤,任何人執政,都要有自己的基本盤,楊彥的基本盤是什麼?

士族不可能,隻能部分合作,庶族說句不中聽的話,還不如士族,士族至少按即定的規則行事,通常不會掀桌子,但庶族不同,看看宋齊梁陳就知道了,庶族上位,自己殺自己,殺的人頭滾滾,力量內耗,族滅家破,因此楊彥選擇的基本盤是國企。

雖然國企問題多多,優勢也顯而易見,既人多勢眾,又擁有一定的組織度,利益休戚與共,其中的關鍵是組織度,有組織的民眾幾十萬就抵得上數百萬普通人。

就象美國,美國的基本盤並不是那人數眾多的八千萬,而是中字頭以及下麵的幾千萬員工,隻要國企不崩潰,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再大的風浪都能闖過去。

也雖然在晉代,構建國企的難度會比現代大的多,但曆史已證明,華夏文明的開疆拓土傳統先後於漢唐受挫之後,後世的統治者吸取教訓,漸漸地保守,封閉起來,最終不可避免的走向內卷化,以愚民,惑民為執政宗旨,凡事求穩,整個社會如一潭死水,也如一座巨大的囚籠,曆宋明清,漸漸衰頹腐朽。

所謂改朝換代,隻是原來的那幫子人搞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實在幹不下去了,那就再換一批,本質上是左手交右手的把戲,而有了國企,一方麵給朝庭開源,有了穩定的收入,可以適當減輕民眾的負擔,讓人至少能活下去,另一方麵可以起到工業化導向的作用。

當然了,楊彥不是聖人,將來皇室也要從國企收益中提取一小部分的利潤,用以維持日常開支,對於搞國企,他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隨著人口增加慢慢發展,但是如何避免國企演變成內務府,還需要諸多製度上的配套建設,不過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楊彥無論如何,都要走出一條新路。

而崔訪對國企沒法完全理解,卻不妨礙他欣賞楊彥的人品,至少楊彥從不空口白話,對手下人,也往往給予充分的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僅這一點,已具備了明主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