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怎麼了?”
見著郗璿的異常,許氏關心的問道。
“啊,阿母不必擔心,小女就是沒想到那楊……楊彥之竟是這樣的人,小女沒事了!”
郗璿晃了晃腦袋,敷衍過去之後,繼續說道:“小女發現,郯城每一個人都有活做,有挖煤的,有打鐵的,有製鹽製硝的,還有各種工匠,反倒是種田的沒多少,幼童皆有所學,老弱也力盡其能,不象我們鄒山,很多人無所事事,而且小女還發現,東海軍中施行一種很奇怪的製度,名為工分。
即除了每日定額配給,以一個中等力役一天完成的勞動量視為三分,依次遞減為兩分,一分,不幹活為零分,每人按每日完工程度與工種不同計分,小女聽巧娘說,待得楊府君掌控了東海全境,便以繳獲物資依工分分紅,工分越多,可換取的錢糧田宅就越多,作為個人私產。
好象有一些勤勉之人,已經攢下了數百工分呢,按巧娘預估,一百工分大概可換到一頭牛,十畝田,數十石糧食,好幾匹絹,足以供一個家庭的正常開支。
當然了,工分也不是絕對的,東海軍掌握的財富越多,工分的價值就越大,將來分配的也越多,若軍中沒有結餘,那就不分……“
哪怕郗鑒再痛恨楊彥,都不得不讚歎工分製是一個天才構想,也切實可行,可以充分調動民眾的積性性,全身心的投入工作當中。
不過隨即,他的麵色就黯了下來。
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搞工分製啊,說句難聽的話,憑著楊彥的本事,東海國的諸多鄉豪就是一頭頭待宰的豬羊,隻要將來攻取,以其家資,足以分配下去,可是他不行。
鄒山沒有楊彥那樣的條件,所有人都依附於他,他能宰誰?至於向外攻略,這真是開玩笑了,他自己對上徐龕屢戰屢敗,以至於寧可非常屈辱的被徐龕勒索,也不敢拚個漁死網破,還如何向外用兵?
若是在鄒山搞工分製,首先提供不了那麼多的活計讓人幹,其次會被人嘲笑為畫餅充饑,隻會更快的讓左右離心。
“哎~~”
郗鑒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人與人,怎就差別這麼大呢?
郗邁觀察著郗鑒的神色,小心翼翼問道:“小侄鬥膽,敢問叔父對未來有何打算?”
郗鑒深深的看了眼郗邁,反問道:“你是否還想去郯城?”
郗邁吞吞吐吐道:“山上困難,小侄想再去賺些糧草周濟鄉民。”
郗鑒沒有說話,眼裏隱現掙紮之色,郗邁、周翼,甚至郗璿都緊張的心肝一提,她也想去郯城,當麵向楊彥問清楚。
許久,郗鑒才揮了揮手:“你倆既然想去,那就去罷,凡事小心點,適可而止。“
”諾!“
郗邁和周翼現出了喜色,施禮應下。
郗鑒又看向了郗璿,問道:“你可與楊彥之接觸過,此人究竟如何?”
“小女……”
郗璿的神色,變得極度不自然,吞吞吐吐道:“小女隻遠觀之,並未與楊府君交談,請阿翁見諒。”
許氏詫異的看了郗璿一眼,她總感覺這個便宜女兒言不由衷,不過無緣無故,她是不會亂說的。
郗鑒或許與在病中有關,也沒注意到,隻揮了揮手:”子房你身為女兒家,私自下山成何體統,罰你禁足三月,抄《列女傳》百遍,你等也不用過於沮喪,我已經讓人送信給大司徒了,若是順利的話,明年或可南遷!”
這個消息,有如一劑強心針,讓人精神一振,南歸是鄒山所有人的心願,在這窮鄉僻壤,缺衣少食,又受徐龕欺淩,簡直是呆夠了,做夢都想去江東過安穩的日子。
隻不過,郗璿卻是患得患失起來,她知道郗鑒素有拿自己與江東高門聯姻的心思,過完這個冬天,自己也將及笄,若是去了江東,指定一門親事,那該如何是好呢,還能再與他見麵麼?
自己是把他忘掉,隻當作一場意外,安安心心做別人的妻子,還是如西廂記裏的崔鶯鶯那樣,不顧一切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