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彥不禁若有所思。
為將者,首要避免的情況正是無序,以有序擊無序,必勝無疑,但很多時候,打著打著,兩軍會演化成無序的混戰,直到一方可用於正麵撕殺的兵力越來越少,麵對敵人的數量漸增,體力和精神再難以負荷之時,才會醒悟。
噢,原來我軍已經敗了,那還打什麼打,逃啊,結果混亂傳導到周邊,全軍再無鬥誌,一潰千裏!
那麼,該如何保持有序呢?
現代戰場上,隨時有通訊聯絡,保持有序不困難,而在電力出現之前的近代戰場,歐洲軍隊的紀律性較強,能排隊槍斃不退縮半步,能步炮協同,能以對紀律要求極高的線性隊列作戰,往往為世人稱道,可這是有深刻曆史原因的。
因為歐州人奴性強,天然服從貴族,訓練的時候鞭抽棍打,打的服服貼貼,送死無半句怨言,但這套在中國行不通,中國人的個體意識要強於歐洲人,壓迫的太狠,完全有可能激起兵變或者炸營。
最典型的就是張飛,鞭打士卒太狠,結果睡夢中被割下了頭顱。
再以普遍具有人身依附關係的魏晉為例,塢壁塢主吸納流民的前提是養的起,養不活,佃戶與部曲照樣會跑,甚至有狠人還會反噬主家,而這種情況在歐洲很難見到,即便偶有反抗,也不具備普遍性,所謂越缺什麼越叫什麼,人權和自由的口號是從歐洲傳出來的,這不正是他們所缺少的麼?
楊彥眉心微擰,歐洲的道路行不通,又該如何在戰陣中有效下達軍令呢?
李世民的玄甲精騎隻有三千,這不是李世民挑選不出更多的精銳擴充玄甲精騎,也不可能缺了那幾千副甲胄,而是信息的傳導很可能在達到三千這個數值之後會形成一個臨界點,超過三千,傳導的效率極其低下,對戰鬥無益有害。
鴛鴦陣則是另一種情況,由於訓練成本與對士兵素質的要求過高,沒法大規模推廣,隻能把有限的精銳訓練成鴛鴦陣,哪怕楊彥將來兵多將廣,也沒可能在全軍推廣,大部分的步卒,依然隻是普通兵卒。
這讓楊彥想起了旗兵製。
旗兵與八旗有共通之處,但不完全等同,八旗具有人身依附關係,旗丁相當於旗主的奴仆,而旗兵製僅以旗將兵,依據不同的旗色,旗幟大小與旗麵高度傳達不同的涵義,通過平時的訓練,把涵義固定下來,形成傳統,一級盯一級,絕不越級,士卒認旗不認將,將在旗在,旗折將亡,旗號所至,便是將領所出。
這種製度並不是簡單的以旗號號令全軍,首先要製定合適的旗號,旗號一旦固定,輕易不得變更,在本質上相當於選擇題,事先預設n種可能,當符合條件時擇取適用的部分結合旗號打出。
它的好處很明顯,隻要訓練得當,軍隊信息傳導的效率將大為提高,有可能實現在戰場中各軍的輪換作戰,畢竟一名披甲士卒揮舞兵器撕殺有著體力限製,如能及時更替的話,以己方新銳之卒對戰敵方疲弱之兵,勝算當大增,而且不需要每一個士卒都認得旗號,隻要有專人識旗就可以了。
但旗兵製易導致作戰體製僵化,束縛士卒的創造力,不過這都是多少年以後的事了,恐怕那時,火炮已經有了,又是另外一種戰術。
“楊將軍,山坡上有敵正往下衝!”
這時,蔡豹軍的騎兵隊正李恩向楊彥拱手道。
因為楊彥的騎兵占有絕對優勢,蔡豹和候禮又信任楊彥,所以把各自不多的騎兵暫時交由楊彥指揮。
”好!“
楊彥猛一揮手:“奔襲決戰是騎兵所長,戰陣對壘無須爭功,此行目地隻為陰止山頭之敵從兩翼包抄,諸將切匆爭功!“
”諾!“
眾將紛紛策馬,各帶部屬向山腳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