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虎望向了北方的大地,麵有憂色道:“此去郯城,尚有七八百裏之遙,沿途塢堡、流民帥不計其數,就怕有人利欲熏心,會忍不住對我們動手啊。“
去郯城接回裴妃,雖然人少,卻俱是精銳善戰之士,又沒財貨,誰也不會來啃硬骨頭。
可這次不一樣,全隊六千多人,老弱婦孺近半,身家財產都在路上,且人心離散,丁壯尚未組織起來,五百部曲一盤散沙,真正有戰鬥力的,隻有荀虎這兩百五十騎。
一旦遇上流民或塢堡武裝,一支兩支尚可一戰,倘若對方聯合起來,僅靠這麼些兵力顯然難以護住六千多人,更有甚者,或會因內亂全隊潰散。
那他楊彥別說就此藩鎮夢碎滅,還將無顏再回建康,安全抵達郯城,是他就任以來的第一個考驗,過了這關,才能考慮別的。
楊彥的官職在他未站穩陣腳之前,實際上在淮北一文不值,淮北與江淮之間的流民帥,刺史太守大把抓,甚至有爵位的都不少。
每個人都暗暗尋思,畢竟不管來之前願不願意,現在已經上了楊彥的破船,大家休戚與共,船沉了對誰都是致命之災。
蕭仁沉吟道:“府君,屬下以為,可將全部人手按伍什編製,以軍令勒之,但有觸犯者,斬!”
鮑叁道:“此法會否過於嚴苛?此行諸人,並非流民,皆為我等親眷,若是小過即殺,怕是怨念從生,恐不達郯城,人心便已離散了,再有外敵來攻,或不戰自潰。“
蕭溫蔑笑道:”那你說該如何?當務之急,乃是安抵郯城,若是法令不存,如何行軍?你等貉子安居江南已久,自是婦人之仁,豈知我僑人是如何殺出一條血路才得以渡江?又怎知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
“哼!”
鮑令冷哼一聲:“你等寒傖若真有本事,何必客居他鄉?”
“閉嘴!”
楊彥大怒喝斥:“前路險阻重重,你們不同舟共濟,又哪來的心思互相漫罵攻擊?”
“主公,屬下知錯,請主公責罰!”
鮑令爽快的施禮認錯。
“請府君責罰!”
蕭溫訕訕拱手。
楊彥銳目一掃席中諸人,擺了擺手:“算了,下不為例,從瓜步到郯城,步步危機,我等若是不能團結一致,隻怕沒有一個能安然抵達,本將現頒第一道命令,自即日起,軍中不得互稱貉子傖子中傷彼此,違者笞!“
”諾!“
眾人紛紛稱是。
楊彥向四周看去,見晚飯都吃的七七八八,便道:“把三十以下丁壯全部召來,本將有話說!”
“諾!”
各人紛紛起身組織人手,楊彥也找了個土丘站上去,並讓人把全軍的唯一一麵鼓搬了過來。
男子十六為丁,五十以下,俱服徭役,但楊彥從一開始就打算走精兵路線,按三十以下的標準,六千多人中,可稱為丁壯的約達四分之一,陸陸續續被帶過來,按所屬分區站立。
其中最為安定的,屬鮑氏部曲,有老神仙的符詔,他們也確實心甘情願跟著楊彥。
次之是荀氏部曲,雖然也有些不安,卻能站定不出聲,再次是蕭氏和朱氏部曲,眼神亂瞟,交頭接耳,似乎唯有與同伴交談,才能找到些許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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