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是非常困難的,畢竟誰也不是傻子,蛋糕就那麼大,多一家來分,就意味著自家要讓渡一部分,所以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冒認祖宗成功,絕大多數都是耗費了大量的金錢精力,卻仍然一事無成。
而今一條康莊大道擺在了眼前,要想出人頭地,根本不必冒認別家祖宗,僅憑事功就足以漸漸演變為荀氏旁枝,這得是多大的誘惑啊。
很多人望向楊彥的目中,射出了感激之色,尤其是荀華,被放還名籍更是讓她渾身一鬆,畢竟她不再是家奴了,而是與楊彥身份一般的良家子。
……
又過三天,荀崧把百戶匠戶交給了楊彥,其中有合金、鐵匠、船匠、木匠、皮匠、織造、搏埴、弓箭、脂膠、丹漆,以及種田好手等諸多匠戶,這讓楊彥真切見識到了世家大族的底蘊。
這還是並不顯山露水的潁川荀氏,換了琅琊王氏,諸葛氏、泰山羊氏等僑門顯宗,以及三吳二豪四姓,又該有多大的實力?
匠戶、佃戶與部曲是世家大族屹立於世的根基,佃戶種田提供糧食,部曲練兵提供武力,匠戶治煉物事提供助翼,其中以匠戶最為難得,如種地的,上陣撕殺的,凡是身強體壯,少許訓練即可使用,而匠戶全靠手藝天賦,精益求精需要一輩子的時間浸淫其中。
楊彥可不會傻到發還匠戶名籍以邀買人心,畢竟他本與荀氏匠戶無恩,匠戶也無建功立業之心,真要把戶籍發還,他敢擔保這一路上有一個逃一個,最終還是白白便宜了別的豪強大戶,隻能到了地頭再作安撫。
接下來的幾天,楊彥不再出門,留於荀府教授拳法,指點返身回射的要點,目前隻能一個個的練習,要想集群訓練,形成規模戰鬥力,還牽涉到互相配合的問題,否則沒射中敵人先射中同伴,那可是要命的。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中,到了楊彥離京的時刻,荀崧不便相送,隻是告誡楊彥江北之眾,乃晉之舊人,或有離合之劣,但也時勢所迫,若有歸義之心,宜先撫後剿,少造殺戮。
楊彥自然不可能向荀崧說出自己的想法,唯唯稱是,荀崧又著荀灌替他送行。
從名義上講,裴妃是君,楊彥是臣,沒有相送楊彥的道理,因此在出發的前一天,楊彥去向裴妃辭行,裴妃哭的如個淚人般,不顧儀態的抓住楊彥的手,再三叮當戒急宜緩,事不可為,不必強撐,仿佛這一去就再也不回來似的,眷眷真情流露,讓楊彥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悲愴,也是暗生不舍之情。
大隊人馬徐徐出了荀府,那兩百五十名府衛,除了帶刀侍婢,相當一部分都是舉家隨楊彥去郯城,合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百戶匠戶約有八百多人,另荀崧贈給楊彥金百斤,生鐵和熟鐵各萬斤,駿馬千匹,絹千匹,糧食十萬石,拉車的牛和騾子超過千頭。
十萬石糧食聽起來很多,但按照當時的計量單位,一升約為220克,一石22公斤,十萬石也才220噸,按照一名丁壯日食七升,婦孺老弱日食六升,取平均值計算,一個人每半個月就要吃掉一石糧食。
由建康到郯城,取最近路線約八百裏,按楊彥規劃的行程,一個月之後抵達,這就等於每個人在路上要消耗兩石糧食,加上牛馬騾也要吃,如果葛洪和蕭氏朱氏準備不夠充分的話,這個冬天都未必能撐過。
這倒不是荀崧舍不得再給,而是實在沒法帶了,去了郯城,楊彥麵臨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就地籌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