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真凶被拘了一個星期後，朱蒙由村委會和他的三個哥們陪著到一起去公安報案。幾天後，王建邦被刑拘，村委會給朱猛辦理了取保候審。這樣，原交通肇事案和“頂包”案都進入了司法程序。46親自去派出所調取證據為了給老趙爭取高一點的賠償，這次我決定親自去公安部門調查趙小濤的暫住登記情況，如果能查到趙小濤在城鎮已經居住一年以上，且找到他的工作單位，那麼他的賠償就能按照城鎮計算了，這會比原先的數額增加四十萬。為了穩妥起見，去之前，我委托一位朋友給派出所打了招呼。走進派出所的院子，迎麵看到兩棵碩大的粉色玉蘭花正怒放著—想不到這麼冰冷的地方還有這麼美好的春色！我找到了聯係好的民警，遞上了我的材料，電腦上很快就顯示了趙小濤的信息：出事前，他已經連續兩年在市公安局辦理了暫住證！我又驚又喜，而當年劉炳仁法官竟說查不到他的登記信息！防人之心不可無，作為一名律師，凡事還是應該盡量親力親為才好！趙小濤的暫住地是海濱工業園18號，泰和紡織配件公司，這也是趙小濤的工作單位！“查這個東西是為了訴訟賠償嗎？”這位民警大姐邊打印邊問我。“是的。”我點點頭，“這個人已經因為交通事故去世了，現在是為了能按照城鎮戶口賠償。”女警官嘖嘖感慨：“不少因為賠償來開這個暫住證明的。這交通事故，撞死一頭牛和一隻雞不應該一個標準賠償，他們是牲畜，可是這撞死了人，還分什麼城鎮戶口、農村戶口的，這不是同命不同價嘛。”她說的不無道理，希望有一天，我國的法律對於傷害賠償不再分什麼戶口性質，對受害人一視同仁！回來的路上，抬頭望去，滿眼的花紅柳綠，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有注意到我們的海濱小城竟然如此美麗！握著手中的暫住證明，想著真凶王建邦也已經落網，事情正朝著我追求的目標步步向前。47證人葉富貴第二天我根據暫住證上的地址找到小濤的單位，找到了辦公室王主任，我把趙小濤的身份證複印件給他看，請他辨認一下這個人是否在這裏工作過，那個人很肯定地說：“這不趙小濤嗎？他在這裏幹過，但是他已經去世了。”我聞言大喜：“那您能不能給開一個證明，證明趙小濤是咱公司的員工，和在咱們單位工作的具體時間，現在有一個交通事故的訴訟，我們需要這樣一個證明。”“這證明不能開。”王主任說的很幹脆。“為什麼？”“他現在已經不是這個公司的員工了，我們公司沒有義務開這個證明。”我還是不解。“說句實話，他在咱公司上班，但是沒有簽合同沒有投交勞動保險，萬一我給你們出了證明，以後你們再起訴公司，那我們不是自投羅網嗎？”王主任聽起來相當專業。“我們這次是處理交通事故，不是勞動爭議。”我向他反複解釋。“對不起，趙小濤的事情我們也很同情，可是這個證明我們真的沒法出，請理解。”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隻好作罷。既然單位不給出證明，我隻好去找證人了。記得以前老趙說過有一個叫葉富貴的曾經去他們家吃過一頓飯，想必他和小濤的關係應該是不錯的吧，我忙到大門上去打聽，沒想象到這個葉富貴還真的在這裏上班，不由喜出望外。保安打了電話，不一會，葉富貴就到了。葉富貴長得又瘦又高，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我向他說明來意，希望他能給小濤作證。葉富貴猶豫了一會說：“我可以作證，但是你得給我報銷差旅費。還有，我作證帶來的一切後果你得承擔。空口無憑，你得給我寫個保證書。”沒想到他的口氣這麼強硬，作為小濤的朋友，他對小濤的死連一句安慰、詢問的話都沒有，開口就談條件，這讓人心不免心寒。我們的對話引來工人們圍觀，小葉更神氣了。估計他這輩子可能還沒這麼威風過。“真是人走茶涼。”我在心裏歎息道。“差旅費我可以給你。”“給多少？”“你出個價。”“你先出。”“300塊吧。”我試探著喊了個數。他沉吟了一下：“太少了吧？”我咬牙：“500塊，不能再高了。看在你和小濤的交情上，你就幫他一把。從你這裏乘公交車去法院，來回一個小時，加上開庭，3個小時足夠了。”“我再考慮考慮。真的很為難。”他很矜持。第二天上午，我接到小葉的電話：“杜律師，我同意出庭作證，你能否過來一下，咱們當麵談。”我馬上同意。我趕到的時候葉富貴已經等在那裏。他開門見山：“杜律師，我同意作證，但是你得答應我的條件。”“請講。”這次他的差旅費不知要漲到多少。在他眼裏，這個案子就是送上門來的唐僧，香噴噴的，還熱乎著，不啃它一口肉天理難容。他上前邁了一步，伸出一雙汙漬斑斑的手比劃著，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子：“我找人谘詢過了，農村戶口的死亡賠償金30多萬，城鎮戶口有70多萬，我的證言對你們值40萬吧？你得按比例給我提成，百分之十，四萬，怎麼樣？先付5000塊，判決之後全部付清。我要冒很大的風險，你們要得到很大的好處，我的這個要求不算高吧？”我的腦袋嗡了一聲，我沒聽錯吧？你咋不去搶銀行呢！他正耐心地等我回答，兩根食指還在交叉著比出數字“十”，隻等我喊出“成交”二字，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瘋了吧？！”我聽到自己的厲聲頓喝劃破天空，我化作魯智深衝上去給他一個大嘴巴子，打得他七竅流血，然後又踹了他一腳，他滾出十米開外，跌跌撞撞地爬到我的腳下擦著嘴角的血哀求好漢饒命！當然這隻是我的臆想。現實是我有求於他，他還真的是大爺。我預感到自己的麵目肯定很猙獰，便強迫自己衝他微笑了一下保持了我的風度。“你先回去吧，作證的事情以後再說。”他很失望：“錢可以再降一些，但不能降多了。”“再見。”我轉身往回走，已經沒有必要再跟他廢話了。我已經替老趙申訴了三年，可是我沒有收老趙一分錢，葉富貴作證就要四萬！還有先前的那個王律師，他要收五萬！這裏麵有什麼問題，難道大家都正常，就我不正常了嗎？我的車就停在門口，我快步走到車前，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眼前一幕的戲劇性超出了我的想象力。我把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大口喘息，希望以此把我的憤怒吐出來。去他的證人吧！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就是小濤交的朋友！48趙小濤的女朋友自願作證有人在敲我的車窗，我睜開眼睛。一個穿著工裝的女孩子站在車外，正示意我開門，我搖下玻璃。“請問您是趙小濤案子的律師吧？”她急切地問道。“是啊，你有事情嗎？”“我是趙小濤的同事，我可以給你作證。”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證？！“我能不能到到你車上來？在這裏說話不大方便。”我看了看工廠那邊，有幾個人正在向這邊張望。“好，你上來吧。”我向她招手示意。她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你是—？”我一邊係安全帶一邊疑惑的問她。“我叫潘光蓮，我是趙小濤的女朋友。”她平靜地看著我的眼睛。女朋友？小濤有女朋友？我把車開到離工廠一公裏左右的地方，這裏比較僻靜，不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潘光蓮打開包，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我，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藍湛湛的海，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燦爛地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