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皺的緊緊的,白穀雨這話說的就有點過了。
石南剛想走過去卻見她已經掛了電話,隻是看臉色比方才還要差,甚至氣急敗壞地將手邊盆栽的葉子揪了一大截。
回頭的時候卻已經迅速整理好了表情,甚至帶了一絲淺淺的笑。
石南看著她突然就有點難過,也隻有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她是一個演員,一個公眾人物,旁人看到的從來不是她的真麵目。
笑是假的,皺眉是假的,哭都是假的。
他幾乎都要分不清哪一刻的哪一個表情才是真的她。
好些年過去了他現在已經記不清她回頭看到他站在身後時是什麼表情了,隻記得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慌。
他怎麼忍心她驚慌。
怎麼忍心她擔心。
怎麼忍心她露出那樣不安的表情。
所以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聽見,對誰都沒提過這件事。甚至給沈慕寒打那個電話的時候有那麼一刻他險些就要告訴他可最終他還是沒有。
隻要涉及她他全都無條件選擇包庇。
可現在他在她身邊,她再也不會走了,他們會這樣安安靜靜一直到老,他寧願這樣相信。
那麼即使她心裏一直沒他也沒有那麼重要了吧,隻要他還能看到她就已經是上天對他的厚待了。
石南想到了那個叫秦卿的女孩子,他也聽說了,聽說她去西藏旅行就再也沒有回來,她葬身在山裏,屍骨無存。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驚了好一會兒沒有回過神來,畢竟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前一刻都還是妙齡少女現在卻躺在冰冷的山腳下。
枯骨成沙。
命運這個東西真是沒法預料。
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所以才會更加珍惜。
所以他現在格外珍惜能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石南拖著行李箱進了火車站,卻在轉角的時候與一家四口擦身而過,他心跳一滯腳步也跟著停了半拍。
男人很高穿著黑色衣服,一隻手緊緊攬著女人的腰,那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小女娃,手裏還牽著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子。
被她牽著的男孩子長相俊秀,一雙眼睛黑漆漆的,似是盛了三月裏最迷蒙的水霧。
一舉一動都透著與同齡孩子不同的風華。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男孩子微微側頭往他這邊看了過來,眼神很淡,沒什麼表情,隻一眼就撇過頭跟著那女人走遠了。
那神態一瞬間似乎將石南帶回了好多年前。
隱約中他似乎還聽見一道女聲,喊著“若卿,若卿”,聲音裏卻染著說不清的悵然。
他回頭就看到那女人低著頭逗弄著懷裏的女娃兒。
那男人摸了摸女人寡淡的頭發,笑得溫柔。
直到那幸福的一家四口漸漸在視線裏消失石南才笑了一下轉身進了售票口,沒有回頭,腳步不停。
還好,在這荒涼的時光盡頭有人一直緊緊握著彼此的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