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豌豆相公(三)(2 / 3)

人但凡病了,就會很脆弱,薑茶也不例外。她回憶起自己這幾個月來的辛苦奔波,眼淚便止不住,吧嗒吧嗒地掉進碗裏。

樂正璋望著淚流滿麵的薑茶,不禁愕然。

薑茶抹抹眼淚,抽噎道:“你很討厭我這樣纏著你吧,真對不起。等我回到家,一定把錢還給你……你是茶花變的小妖嗎?以後還是省著點用吧,一片就夠我們吃一頓飽的了……等我回去,我賠給你更好的醉茶。我寢宮的後院就有一株特別高大的醉茶樹,開的花特別好看,我摘了它的花給你……”

樂正璋望著她滂沱的淚眼,冷峻的麵容和緩了一些。這也是命中注定該有此劫,他便是薑茶口中那株高大的醉茶樹。雖然他早已位列仙班,可身為草木仙,他的原身定要好好養護。多年來,薑城的人供奉他,他亦守護著這座城池。

這個小姑娘他還是有印象的,小時候脾氣就很大。那一年,她五歲還是六歲?怒氣衝衝的小姑娘拿著小鞭子抽打著粗壯的樹幹:“我不想練琴,我要見母親,要見母親!”

幾日後,她小小的身子依偎過來:“我錯了,我再也不打你了,我給你吹吹,不疼啊不疼。”

樂正璋抬手,撫摸她掛著淚的臉蛋。

他衣袖裏還有淡淡的香氣,很熟悉,就好像長年縈繞在她寢宮內的醉茶香,令人安心,仿佛已經回家了,眼皮越來越沉……

在床上昏睡了一天,傍晚,薑茶醒過來,又活蹦亂跳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樂正璋比一開始溫柔了許多。她嘻嘻笑著向他道謝。

樂正璋還是沒什麼表情,隻是在紙上寫下“明天一早出發”,就甩袖離開了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薑茶和樂正璋走在前往薑城的路上。斬殺了杏妖,又有人陪伴,薑茶心情很好,嘰裏咕嚕地和樂正璋說著話。

許軒和譚筱白也跟了他們好些天。如今,日頭高照,因為薑茶和樂正璋停在不遠處的大樹下休息,許軒和譚筱白也就近找了棵樹躺下來歇息。

許軒用手蓋住眼睛,歎了口氣。看到現在,他依舊沒有想起來關於樂正璋的事情,隻是知道自己認識他,其餘的完全沒有印象。

許軒正眯著眼睛想事情,冷不防一隻小手摸上了他的腰。

他睜開眼睛,對上了譚筱白無辜的臉蛋。

“相公,你的乾坤袋放到哪裏去了?”譚筱白問道,手還放在他的腰帶上。

許軒摸了下他的腰帶,立刻,那隻墨綠色的乾坤袋又出現了。

“好神奇!”譚筱白瞪圓了眼睛,小心地伸手摸乾坤袋。是真的,還能感覺到刺繡的凹凸感。

許軒默默歎了口氣,解釋道:“長時間不用它會自動隱藏。”怎麼辦?看到她這副呆傻萌蠢的樣子,好想使勁捏一捏她的臉。他將乾坤袋遞給她,側了身,一隻手支著頭半坐起身,笑道:“又想吃肉包子了?”

譚筱白看著眼前高大英俊的相公,小心肝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她紅了臉:“哪有?我不餓。我,我想為你做一個新的荷包啦。”說著,她將手伸到袋子裏,“你有沒有針線布之類的?”遇到許軒熱熱的眼神,譚筱白隻覺臉上更燙了,“反正老等著也無聊。”

令譚筱白驚喜的是,這乾坤袋裏還真的有針線,啊,不,是有個針線大筐,裏麵各色絲線、針、剪刀、各樣的布料等一應俱全。

“相公,你想得真周到。”

許軒也沒想到這袋子裏還有這些,想來是他老娘放進去的。看到譚筱白開心地將那些小卷的布料展開、挑選,他也來了精神,問道:“你想給我做什麼?”

“做一個荷包!”譚筱白選中了一塊石青色的絲綢,還有一塊潔白柔軟的棉布。

多麼賢惠的娘子!許軒溫柔地看著她。

隻聽譚筱白道:“做一個專門裝相公的荷包,就跟個小房子一樣,再開個小窗,裏麵還要做兩個小把手,方便相公攙扶內壁爬起來。”

譚筱白覺得言語表達能力有限,便撿了根細樹枝,又拔了兩把草,在空出的地上畫了個圖樣:“就是這樣的。”

許軒湊過去一看,譚筱白畫了一個尖頂的方形房子。

“就是這樣的。”譚筱白笑著看他,一臉渴望表揚的表情。

許軒緩緩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瓜:“乖啊,有心了。”

不過,讓譚筱白覺得可惜的是,她的新荷包剛裁剪出布樣,還未動針,那邊的薑茶就遇上了情況。

樹林裏突然躥出來兩匹狼。

這兩匹狼都有小馬駒一般大小,血紅色的眼睛,鋒利的獠牙露在外麵。薑茶一驚,隨即迅速跳了起來:“這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明知這一切都是假的的譚筱白還是被嚇到了。可憐她從小生長在安逸的譚家灣,那裏有小橋流水,肥雞白鵝,樂嗬嗬的田舍翁,就是沒有見過這麼凶惡的生物。她家的大狼狗雖然體態威猛,可一雙眼睛很溫柔。

隻看了兩眼,譚筱白就一頭紮進許軒懷裏。耳邊是陣陣狼嚎,摻雜著皮肉被撕裂的聲音,她被嚇得瑟瑟發抖。許軒一邊摟住她輕拍著安撫,一邊又有點想笑:這小姑娘還真是,先前看她對著他和七寶都隻是驚異,還以為她是個大膽的,沒想到……

大概薑茶也不認為和餓狼搏鬥是什麼好的回憶,這一段很快就過去了,一晃眼,她和樂正璋已經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裏了。

許軒和譚筱白自然也跟了過去。“好了,已經過去了。”許軒哄著譚筱白抬頭。

譚筱白看了周圍一眼,好黑啊,隻能隱約看到相公的影子。

接連兩聲打火石的摩擦聲,火焰騰起,山洞裏立刻亮了起來。薑茶和樂正璋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映照在弧形的洞壁上。

譚筱白拉著許軒走近了去瞧。

薑茶受傷了,從膝蓋往下的裙子和衣褲都被扯掉了,白皙如玉的小腿上沾滿了泥和碎草,身上還有不少血痕。樂正璋比她要好得多,除了衣服亂了些,倒沒看出哪裏受傷。

“哼,沒用。”薑茶自覺負傷光榮,得意地看了一眼樂正璋,不是很酷嗎,看到兩隻畜生就嚇得不敢動了?

樂正璋出去了。

薑茶衝著他背影喊道:“你去哪兒?喂,你不是就要丟下我吧,我可剛救了你。”

薑茶一激動牽痛了傷口,齜牙咧嘴地坐回地上,憤憤道:“我忘了,你是個啞巴。”

樂正璋很快就回來了,他提了一桶水。

薑茶斜睨了他一眼,目光落到盛水的新桶上,不屑道:“你的法術就隻有這麼點兒?做妖也太失敗了吧,難怪會被杏妖欺負。”

樂正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薑茶惱怒地別過臉,他什麼眼神啊。

譚筱白看著薑茶橫眉怒目地喝水,吃樂正璋的烤魚,迷惑地問道:“相公,我覺得樂正璋大人對薑城主很好啊,為什麼她老是跟他吵架?”

許軒深沉地回道:“有一種愛情叫我喜歡你,就隻好欺負你。”

譚筱白秀氣的眉毛糾結成一團,被他這麼一說,她更不懂了。

看到樂正璋開始要脫薑茶的衣服,許軒自覺對劇情的把握還是可以的。他低頭在譚筱白耳邊問道:“還要看嗎?要不要我們出去轉轉?”

譚筱白猶豫地朝薑茶那邊看去。哎呀!其實她好想看。可是,薑茶抗拒了一番後,看到樂正璋寫的要幫她療傷的字,就很豪爽地自己脫衣服了。

好像這樣不太好吧。譚筱白把頭埋在許軒懷裏:“我不看了。”

薑茶的傷有一處就在左腋下,一直斜到右胸下方,很尷尬的位置。不過,看到樂正璋一臉平淡地幫她療傷,她又有些小羞愧。他的手指尖有著淡淡的金色光芒,撫過她的傷口時,熱乎乎的,還有些花香氣息。然後,那些傷痕就漸漸愈合。

怕什麼,又不是沒被他看過。薑茶心一橫,撩起肚兜,露出那道傷口來。

她的皮膚白嫩細滑,與這道皮肉外翻的猙獰傷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樂正璋的手指觸摸了上去。傷口很深,因為是被獠牙劃出的,有些毒液在裏麵,周圍發黑,而且有潰爛的趨勢。

薑茶感到樂正璋的手指在傷處來回撫摸,一直沒有停下,痛楚不僅沒有減少半分,反倒還一陣陣鑽心的麻癢。“你好了沒……”斥責的話語卡在了她喉嚨裏。

譚筱白有些不解地看著這一幕,小聲問許軒:“相公,他在給她療傷嗎?”

“是的。”許軒深深吸了口氣,把筱白拉出去,“外麵月亮很好,我們走走。”

夜深林靜,譚筱白跟著許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相公,他們這樣,回去就要成親的吧?”譚筱白還想著那幅畫麵,真讓人臉紅。她還想到了奶娘塞給她的那些畫,好像,有些個動作跟這有點像。

“嗯。”許軒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前停下來,然後,回身將譚筱白抱住了。

譚筱白笨拙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