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輕聲感慨:“一園血梅綻放,可奪一冬光彩。一園雪梅綻放,卻隻見蒼白無力。好希望將來可以在七叔的園中看到奪去寒冬光彩的傲雪寒梅。”
冉浩煵有片刻的失神,垂眸遮住了滿眼情緒:“若哪日雪中寒梅氣勢不弱皚皚白雪,少爺定會邀您共賞。”
趙縈扁扁嘴:“看這滿園的白梅都開得比紅梅要好,一眼望去隻見點點鮮紅,其餘哪裏不是一邊雪色?而且……那般盛氣淩人的園子,怕也不是墨哥哥的竹園了吧。”
二人聞言齊是一怔。無心之言,卻一語中的。
趙縈隻顧看著手中的梅花,沒有注意到二人的神情,過了片刻開心地笑了起來:“大哥他們應該談完了吧?我去找墨哥哥要個瓶子把它插在裏麵!”
冉浩煵愣道:“我陪公主去選一隻瓶子吧。”
趙縈彎眼笑道:“那就麻煩冉大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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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哥哥!”趙縈小跑著過來,被門檻兒絆了一下,往前摔去。
“當心!”趙卿言慌忙起身,將趙縈拉入自己懷中,然後被她前撲的力氣撞得跌回輪椅,後背磕在椅背上,下意識皺起眉來。
趙曙輕斥:“姑娘家的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趙縈站起來,看著趙卿言胸前的水漬,低下頭,小聲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趙卿言微微一笑:“道什麼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好在把你接住了,不然這麼美的花若是摔壞了豈不是可惜?”
趙縈扁扁嘴:“水灑出去了。”
趙卿言向冉浩煵道:“再去取些清水來。”
冉浩煵應是,轉身欲去。
“不用不用!”趙縈連忙叫住他,低聲解釋,“我是說,墨哥哥為了接住我,水都灑在身上了。”
趙卿言看了她一會兒,笑出聲來:“傻縈兒,你什麼時候撲過來我都會接住你啊。不當心灑了點水而已,擔心什麼?還是縈兒是大姑娘了,撲在七哥懷裏覺得害羞啦?”
趙曙道:“縈兒都可以嫁人了,當然會害羞。”
趙縈立刻道:“我才不要嫁人!我討厭嫁人!”
眾人皆是一愣,麵露不解:“為什麼啊?”
趙縈哼了一聲,轉過頭:“不為什麼。”
趙卿言看向趙曙,見他點頭,帶笑問道:“怎麼不開心了?嫁了人就有人會時刻陪在你身邊,陪你一起哭一起笑,陪伴你安慰你,難道不好嗎?”
“不好!”趙縈嬌嗔一聲,嘟起嘴不再說話。
“縈兒……”趙曙剛剛開口,便見煥王微微搖頭,便止住了話。
趙卿言驚訝的“呀”了一聲:“縈兒還小,可以再想幾年,等有喜歡的人告訴七哥,七哥幫你做媒如何?”
趙縈道:“我就喜歡墨哥哥這樣的。”
趙卿言微怔:“我這樣的?我是哪樣的?”
趙縈掰著手指:“溫柔、聰明、好看、專一。”
“專一?”趙卿言笑了起來,“一世一雙人嗎?很好的期待,但你怎麼知道我專一?”
趙縈歪歪頭:“墨哥哥會喜歡上漱兒姐姐之外的女子嗎?”
那一瞬,趙曙在他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堂弟臉上看到了真切的愕然。那樣的愕然,奪去了他臉上全部的血色,深潭似的眸子中多年以來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趙卿言的樣子依舊是溫柔而疏離的,刻在骨子裏的禮節,刻在骨子裏的冷漠,刻在骨子裏的……雲淡風輕,不以為意。隻是因為習慣了這樣的偽裝,才不容易被打破。愈是猝不及防,愈是無措。
“縈兒!”片刻震驚,趙曙才回過神來,“你在亂說什麼?”
趙縈自知失言,滿麵慌張,卻不知要如何道歉。
聽到聲音,趙卿言很快回神,短暫的垂眸之後輕輕笑道:“皇兄,不要嗬斥縈兒,沒關係的。”
趙曙皺眉:“沒關係?怎麼會沒關係?你……”
趙卿言微微一笑,眸子裏有幾分無奈,還有失卻了神采的空洞:“已經過去了,沒關係。”蒼白的手指,在淺青色的衣袂上緩緩收緊,卻也隻是微攏,似乎連攥緊的力氣都一起喪失。眾人看在眼中,豈會不知他的話隻是說給自己聽?
煥王心痛出聲:“墨兒!”
趙卿言唇角牽扯出一個完美無缺的笑容,輕聲問道:“怎麼了?愛上不該愛的人,本來就不該奢求美好的結局。況且,隻是當時年少,所以無知罷了。忘記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