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柏翼一愣之後慢慢變色。他性情粗獷,但他不傻,尤其是這朝廷之中人人揣測的事情。一直在眾人心中窗紙般的避諱被如此直白的戳破,趙柏翼還是免不了一時手足無措。
等了片刻,見趙柏翼臉色恢複正常,信王也沒打算逼著他開口:“你要知道,皇家無手足。皇兄登基之時年紀尚幼,我亦隻是稚童。四十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為此慶幸。”
趙柏翼失血的嘴唇開合幾次,艱難吐出的聲音幹澀:“父王會怎麼選?”
信王笑笑:“我不選,你自己選。不論是信王府,還是七殺軍,將來全是你的,你有選擇的權利。而我,會支持你所有的選擇。”
“突然間。”趙柏翼握拳,“我要怎麼選?”
信王眼中帶著幾點笑意,過了片刻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考慮,有的是時間。在選擇上,不要來問我,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信王世子……別總躲在我身後清閑。”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福寧殿裏青煙嫋嫋,下雪的冬日分外安靜,積雪反射的光芒透過窗紙將殿內都映得一片明亮。
“啪”宋仁宗按下一子,微微挑眉:“你今日怎的如此心不在焉?”
趙曙一怔,看著自己被吃了大半的黑子,猛地回神,慌忙起身跪下:“兒子想起了另外一些事情,有些出神,請父皇恕罪。”
“想什麼這麼出神?”宋仁宗隨口問了一句,點點頭,“起來吧,想事出神而已,何來的罪?”
趙曙站起身,遲疑了一下,如實道:“我在想七弟。”
宋仁宗顯得頗為意外:“哦?怎麼想起他來了?”
趙曙道:“今日聽到來往的人說起不久便是元日了,想起來往年都是要與二弟七弟一起看看炮竹的,七弟也難得的喜歡熱鬧。”
宋仁宗看向坐在不遠處優哉遊哉的煥王:“十三弟,墨兒還是待在竹園不出來嗎?”
煥王將手中用布條纏好的笛子舉起來對著光打量著,聽到仁宗問自己,將笛子放下:“我昨天還去了一趟齊王府,說墨兒一直沒出來過。”
宋仁宗喃喃:“這是存了心的不打算見人了嗎?”
煥王垂眼看著手中的笛子,過了片刻才道:“他慣是愛逞強,四哥也由著他來,不怕悶出病來。”
宋仁宗看看趙曙,又看看煥王:“你們兩個不能把他拉出來?”
趙曙一愣,沉吟了一下正待搖頭,卻聽煥王在一旁嘟囔:“豈是我們不能把他拉出來,我看就是皇兄下道聖旨讓他出來,他都有可能托病不接旨。”
仁宗不由失笑:“這種事他也不是沒做過。”
煥王攤開手:“他要是鐵了心藏在竹園不出來,估計也隻有四哥四嫂能把他叫出來。”
仁宗輕歎:“就由著他吧。”
煥王想了一下,看向趙曙:“明日一起去一趟如何?”
趙曙微怔,點頭:“好。”
仁宗道:“前幾日有人送來了一幅畫,墨兒應該會喜歡,你一齊帶過去吧。”
煥王眨眨眼:“字畫嗎?應該能騙得墨兒出來見我們吧?要不要把縈兒或者頊兒帶上?是不是他會露麵的可能更大。”
趙曙問道:“咱們去探病,這不合適吧?”
仁宗含笑道:“這個主意不差,朕準了。”
煥王促狹地笑了起來:“那我就把他們兩個都帶上了?”看向趙曙:“頊兒借我用一下不介意吧?”
趙曙顯得有些無奈:“王叔說笑了,正好頊兒也問了我幾次墨弟何時會進宮,帶他同去他應該會很高興吧。”
煥王道:“那就好,最好能把他騙出來,這樣就有人幫我寫存入麒麟閣的檔案了。”
看著他一臉“終於找到苦力了”的欣喜,仁宗與趙曙對視一眼,均是無奈笑了起來。
煥王道:“對了,皇兄。我的樞密副使無故離職這麼久,我是不是可以把他的俸祿克扣下來?”
仁宗笑著回答:“可以,隻要你舍得扣他的俸祿,就隨便你。”
煥王長歎:“不瞞皇兄說,我的封地今年收成極其糟糕,我就指著墨兒的俸祿扣下來過日子了。”
仁宗側目看著他手中裂了的笛子:“我可是聽說你手裏那支笛子是花了幾十兩銀子淘買來的?這麼根笛子,足夠支撐你那個放眼上下也不超過三十個人的王府了吧?”
煥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說起王府,昨天府裏下人說我的院落太空了,沒有生氣。”
仁宗問道:“朕為你尋一門合適親事如何?然後從宮裏選些機靈的人送去王府服侍。”
煥王聳聳肩:“哪有合適的啊?放眼朝廷上下隨便誰家,就沒有十八以上未嫁的姑娘,皇兄打算給我安排一個小姑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