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焉道:“既然有趣,在下更要洗耳恭聽。”
溫紈看了他一會兒,慢慢道:“我聽說你與陳化衣皆是受小王爺提攜,才步步高升,當上大內的一等侍衛。陳化衣固然較之於你更與小王爺親近,但你們二人應該皆是他信任倚重之人。小王爺於你,不僅有知遇之恩,更有活命之恩,你一個沒有錢財開路、沒有貴人扶持的小小侍衛能走到今日,哪一點不是蒙受小王爺之恩?”
韓焉笑容清淡,不怒不愧:“溫公子所言極是,小王爺對我之恩,此生難報。”
溫紈下巴微挑:“你如今卻要來害他?”
韓焉略加沉默,卻是展顏一笑:“那也讓我提醒溫公子一下?溫公子的師兄與夏芃,亦是受了小王爺的大恩。雖是偶然,但若無小王爺援手,他們也定無活路。除此之外,溫公子與小王爺之間的聯係也不算淺。難道,溫公子沒有忘恩,沒有相害之心?”
溫紈道:“小王爺於夏芃之恩,我牢記於心,但若說我師兄受他之恩活命,恕我不敢苟同。師兄之傷,溫某便是拚死也要救回,沒有小王爺,我拿我自己性命也足夠換了。單單一個夏芃,還不足以讓我自覺羞愧。”
韓焉搖頭:“我未有教溫公子羞愧之意,亦不覺溫公子所言有差。在下之言,隻是告訴溫公子,在我心中,總有一些即使讓我罔顧恩情,不仁不義也要去做的事。我與溫公子境遇雖有不同,但我心中之念,絕無不同。”
溫紈沉默。
韓焉道:“溫公子受恩於小王爺本是無意,江鎮主與小王爺交識亦是無心。如此選擇隻是萬不得已,也是無路可選,多思自身的忘恩負義隻能徒增遲疑罷了。”
溫紈道:“便是因為怕你遲疑,我才要知道你的決絕。”
韓焉笑問:“溫公子既然對我如此不信,又為何敢與江鎮主相約協商?”
溫紈道:“因為他身後還有一整個迷蝶鎮,他不敢賭。你孤家寡人一個,教我如何相信?”
韓焉聳聳肩:“溫公子不好奇我是從何得知溫公子身份的?”
溫紈頷首:“的確好奇。我身份性情,乃至於武功相貌都不留往日半點痕跡,知曉我身份的人不過寥寥,又是我再信任不過的人。對於你能道破我的身份,我的確萬分驚訝。”
“餘音弦撥江湖避,迷蝶夢醒九州辭。鴆酒空盞古今祭,木馬笑盡天下事。”韓焉悠然吟了四句詩,“溫公子以為我會是哪兒的人?”
溫紈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沒想到餘音閣中還有男子。”
韓焉道:“餘音閣給江湖的印象,的確與男子無關。但試想手握半邊江湖生死浩劫的餘音閣,又怎麼會沒有男子存在?”
溫紈甩袖,右手背於身後,側目瞥他:“我曾聽聞百年之前餘音閣便分兩脈,分領一方,共統餘音。風雲軒顯然是其中由女子所掌的一脈,那你所屬的應是以男子為主的一脈。隻是數十年來再未聞得音訊,不知你身邊,還剩下幾人?”
韓焉如實道:“所剩無幾,僅供自保。”
溫紈失笑:“你倒是直白。”
韓焉道:“所為一事,生死相係,豈敢蒙騙?韓焉勢微,還望溫公子莫要嫌棄才是。”深深欠身。
溫紈頗感興趣的打量著他:“你與江無顏也是如此說的?”
韓焉道:“相差無幾。”
溫紈問道:“他居然沒殺了你?”
韓焉一笑:“溫公子不欲殺我?”
溫紈似真似假的回答:“如果你身後沒站著江無顏,也難說。”
韓焉道:“溫公子與江鎮主皆是聰明人。如果我是貪生怕死之輩,也不會孤身相會,吐露實情。與其殺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何如暫饒我一命,增添幾分助力?”
溫紈歪歪頭:“你倒是把姿態放得很低。”
韓焉似是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神情依舊平靜:“借人屋簷,豈有狂妄之理?”
溫紈聳肩,不再此事過多糾纏:“既然你是代江無顏而言,那與我說了這麼多,是否有結盟之心?”
韓焉沉吟:“江鎮主讓我代為一問,溫公子與白家主有無與傀儡宮合作之意?”
溫紈道:“叔父認為傀儡宮至今仍是一團迷霧,難以看清裏麵所立之人。昔年傀儡宮元氣大傷,更是四分五裂,如今又是於往事一無所知的莫哭掌權,是敵是友未必能知。與其冒昧行動,不如靜觀其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