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悅離去後,陳宜眼中那原本熄滅的小火苗又熊熊燃起。

她怎麼忘了,自己就算沒有了丈夫,沒有了女兒,也有父親啊!也有那個一直把自己捧在手心裏怕化了的母家啊!隻要父親出手,還有什麼不能解決的?!

沈佐榮見她如此神色,不屑地冷笑一聲,命人將她丟到柴房裏。

陳宜的處置暫時塵埃落定,整個沈家便再也沒有人出來質疑,沈佐榮有家主信物,又接收了曾對沈勁鬆忠心不二的暗衛,沒有人再去懷疑,也沒有敢來多嘴。

依照大誠律例,凡公卿世家世子確立,權位更替都要上報皇上,皇上雖沒有多少幹涉權限,但多多少少要蓋個玉璽意思一下。

沈勁鬆早就想到這點,親筆寫了兩道請旨寫好交給了沈佐榮。

沈醉墨瞧過,在旨意中,沈勁鬆將沈佐榮的身世簡單交代了下,無非是臣有罪,鍾子然幽閉之時產下的實為雙生子,他將一子交給了有桑國使者,另一子因憐惜鍾子然產後虛弱而未曾說明。因此事壓在心頭,他日日愧疚不敢當,現如今見皇恩浩蕩,幹脆棄了這爵位,遠走他鄉去。至於犬子,還請聖上看在沈家這些年忠心耿耿,看在沈家守護乾元大帝多年的份上,饒恕罪臣及犬子吧。

簡而言之,一席話說得合情合理,看得人心神蕩漾熱淚盈眶。

當然,換個角度來說,也可以翻譯成這樣,當年之事真的不怪我,我是把孩子交你了,但沒說我生了兩個啊,現在我走了,你八成也找不到我了,我把你心心念念的秘密傳給了沈佐榮,但沈家慣例,有些東西必須在繼承家主後才能通曉,你得先承認了他的身份,讓他名副其實地繼承了這位置,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沈醉墨不得不嘖嘖讚歎,沈勁鬆在長期與皇帝鬥智鬥勇中也積攢了豐富的經驗,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合上奏章,拍拍沈佐榮肩膀道:“不用擔心了,你父親他想得也很周到,看來他為了這一天也謀劃了很久。”所以長期跟著沈勁鬆的暗衛在聽說更換主子後,才一點詫異之色都沒有,在這幾天的接觸中,她也發現這些人竟然對沈佐榮的喜好特性頗為熟悉。

當天奏章遞上去後,原以為皇上吃了點暗虧怎麼也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誰曾想,傍晚十分批複就下了下來。

皇上的旨意一下,那沈佐榮之事就板上釘釘了。

包括據說被氣得犯了病在菊院中養病的沈老夫人於錦。

沈佐榮做的第一件的事就是將府中下人挨個過濾清除了一遍,眾人皆兩股顫顫心驚肉跳,畢竟欺負過她的人太多,可沈佐榮似忘記了過去的一切,隻將那些個平日裏貪功喜財又不做事的人揪出踢出了府。

一舉一動張弛有度、賞罰分明,讓等著看他笑話的族中長者刮目相看。

包括沈醉墨,喜歡捧著他的臉孔,厚顏讚道:“看,我教出來的弟弟怎麼樣?”

石夏順從心意道:“那是相當的好。”

沈佐榮咧嘴微微一笑。

沈貴在暗處抖成雨中殘花。

第二天,恰是當月的十五,宮中慣例,每月十五,公卿氏族各家家主及家眷皆進宮參宴。

清早,傳旨的公公揮了揮拂塵,清清嗓子尖銳地道:“皇上口諭,今晚闔宮家宴,衛國公並沈家大小姐沈醉墨一同出席。”

說完,似是覺得很晦氣的樣子,扭了扭腰肢,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醉墨閑散地活動著筋骨,瞟了瞟沈貴,苦兮兮問:“以前都是這副神色?”

沈貴的身子繃得格外筆直,麵無表情道:“不知道。”

沈醉墨抽抽嘴角,“就算你前任主子,我那父親讓你防著我,你也不用表現的這麼明顯吧?還是你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就是,那公公的態度明顯不善,要是沈勁鬆還在,他敢如此?你可要長點心啊。”石冬同樣麵無表情,硬邦邦接口。

沈貴的身子又抖了抖。

……

雖說隻是家宴,但規矩也是一籮筐,尤其是對於剛承了國公位置的沈佐榮而言,是第一次見各位公卿氏族,更要在各方麵多加注意。

選了很久,挑了一襲深藍紋銀線的衣袍,將他頭發束起,淺綠玉冠固定住,一張白皙小臉五官清俊,眼角上挑隱隱有誘惑之態,但端正的鼻子又將那美壓了三分,顯得沉穩。

而她自己倒覺得無所謂,思來想去,還是選了那亙古不變的黑衣。又帶了一層薄紗遮住臉。同沈佐榮說就是紅花需要綠葉配,我就是襯托你的最好的黑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