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離見姬仲羽遲遲不接,她已無太多耐心,此時她隻惦記著大師兄,所以手一鬆,帶血的冊子“啪”一聲落在地上。
她轉身,捂著左胸的傷口飛跑著追上大師兄。
姬仲羽這才扔下龍舌劍,俯身拾起地上帶血的冊子,書麵上“勿忘錄”三個字確實是他的筆跡,他鼓足了勇氣,才將書冊翻開,第一頁上第一句話便是:十二歲那年第一次相遇時,我就決定這輩子都要留她在身邊,那年……
原來她為了他做了軒轅欲三年禁臠;
原來他如此自私,明知她是他的同胞皇妹,卻硬是強要了她;
原來他是逃避責任,才棄江山而不顧,才連累了皇姐;
原來他和她的女兒叫羲和;
原來他真的發過誓,就算喝下忘情水也不會忘了她……
此時,他聽見禦宴宮裏傳出長琴聲,是大師兄彈的錦陣,還是那樣渾厚蒼勁又不失細膩柔和。他見軒轅無塵拖著血淋淋的身子走得步履蹣跚,他走上去將他扶住,軒轅無塵詫異地看著他,他們先前在城外時,還鬥得你死我活。
“雖然我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依照我自己寫那些點點滴滴,我想我們五個小時候感情一定很好,就算你此刻仍然憎恨我,可是至少在大師兄麵前,我們言和吧。”
軒轅無塵哼了一聲,可他並沒有將姬仲羽推開,兩人這是第一次攜手並進。
他二人走進禦宴宮時,皇甫垚正彈到上次千離不準他彈奏的最後一部分,開到荼蘼的花結局隻剩凋謝,這是多麼殘忍,然而這種悲傷的場景被他彈出來卻給人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年年歲歲,花開花落,周而複始,輪回不絕。
這就是完整的錦陣。
曲終,那四人皆拍手叫絕,皇甫垚朗笑道:“還能彈琴娛樂爾等,我說我沒事兒吧,你們還不信。”
四人忙笑著陪不是,皇甫垚看那四個小的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樣,不免心情極爽,又哈哈笑道:“四個傻子,終於也被我耍了一把,我快要死了。”
“大師兄,你怎麼能做逃兵,拋下我們四個先去逍遙。”千禧眼中含淚。
“你這是什麼話,我這是當先鋒,先到下麵去給你們探路,懂不懂,胡言亂語。我不管,反正我會盯著你們,別讓我在下麵也替你們操心。”
皇甫垚直直看著千離,忽放柔了聲嗓央道:“千離啊,我先前在宮外好像聽到你彈琵琶語了,那時隻顧著打打殺殺,沒聽清,你再彈唱一次給大師兄聽罷。”
千離應一聲,連滾帶爬跑去拿琵琶,她清了清嗓子,對皇甫垚道:“大師兄不能白聽,聽完了一定要叫好的。”
說完,弄琴唱起曲來。
“明鏡黃,寂寞容顏晚,生死相隨不過黃粱易碎,天涯故人遠;
東風破,飛雪沒晴天,夢結紅窗無人噓寒問暖,悲歡離合轉;
朱弦亂,心碎肝腸斷,紫陌纖塵奈何終是無緣,情散水雲間;
愛恨,纏綿,皆過往,吾亦無悔無怨;
抱琴弄弦祈天願,傷心難掩琵琶麵;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
願曲終人不散……
人不散……”
…………
……
“好!”靜默時皇甫垚大聲叫好,“好一個曲終人不散!快意!”他逐一看著圍在他身邊師弟師妹,仿佛又回到在昆侖九宮時那快樂無憂的時候。
他又笑了笑,望著宮外遠方,沒了聲息。
建業四年八月十七,毅王薨歿,享年二十八歲,同日,三王之亂止。
——————☆★☆鳳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玄王軒轅無塵犯上作亂,起兵謀反,罪無可恕,但念起舊時之情誼,禦賜鴆酒一杯,欽賜,謝恩。”
宮監宣讀完畢,將毒酒捧在軒轅無塵跟前,勸道:“玄王殿下,喝了吧,陛下說了,喝了便就解脫了。”
軒轅無塵一臉憔悴,他始終無法從親手殺了大師兄這個夢魘裏走出來,追悔、自責都於事無補。
他毅然接過酒杯,最後隻問了一句:“陛下她還好嗎?”
宮監笑著回道:“回玄王的話,陛下好著呢!能吃、能喝、能睡,陛下長胖了好幾圈呢!”
“那就好。”軒轅無塵露出欣笑,仰脖將杯中毒酒一飲而盡……
這天下剛剛安定,阿禧就丟下東宮印鑒,留封信給她說他不做太子了從此便音信全無,害的她一個人從早忙到晚,要不是還有非攻替她分憂,她早被一應政事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好不容易她才能在早朝後得個空在眾丫頭的攙扶下在禦花園裏散步,真是難得難得。
“我說風花雪月,你們可真能耐,朕讓你們在那四人身邊當細作,你們倒好,居然連吃帶裹。”挺著大肚子就回來給她交差了。
這一幹丫頭,分別是鑫、森、淼、焱、風、花、雪、月,還有綦連采兒和奉劍。風花雪月四女皆是腹中有喜跑回她這個皇帝身邊避難,千離想著這四女那四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頭就疼,她已經收了那四個男人無數折子,懇請她、威脅她外加利誘她這個皇帝做主賜婚。
千離倒是樂意牽紅線,畢竟宮裏養這麼多白吃白喝的孕婦多虧呐,可是四女是打死都不嫁,逼急了就給你來個一屍兩命的威脅,千離隻拿這幫女人無語。
帶球亂跑的還不止風花雪月,就連皇甫焱這個地道的男人婆都挺了個大肚子在她宮裏晃蕩。
“焱兒,朕記得給過你一座府邸吧,你有府邸幹嘛賴在朕的宮裏?”千離看皇甫焱就不順眼,穿男裝挺著大肚子,紮眼呐。
“我說陛下,你給我的是將軍府,我在人前是男人好不好,你叫我挺著大肚子出入將軍府,一個時辰就會滿城皆知大將軍是女人,到時候我怎麼做人,陛下臉往哪兒擱?”皇甫焱一邊嗑鬆子一邊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