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稀疏的樹木顯示我們已經到了暗山的山腳下，從水稻田到這裏很近。腳下全是腳踝高的野草，一腳下去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一陣清風吹過來，吹得我犯困。眼皮子昏昏沉沉，半眯著眼，我努力想睜開眼，但又不知不覺中眯上了。前麵是個隆起的小山坡，上方的樹木明顯要密得多。我壓住席卷而來的困意，慢慢的爬上去。上到山坡視野中全是密密麻麻的樹幹，腳下的草地也變成厚厚的落葉層，踩下去比草地還要鬆軟，走在上麵像是要陷下去，我隻能歪歪扭扭的往前走。突然二丫一個平沙落雁往前倒，“哎呦”，二丫半趴在枯葉層上，我和老劉上前查看。把她扶起來，打著手電發現二丫的膝蓋處擦破了點皮。二丫皺著個眉，我怕她不想往前走了，趕緊安慰她：“沒事，應該是被枯樹枝掛到了。”。二丫隻是嘟嚷了句：“什麼破地方，真是的...”。這個小插曲到把我的困意驅散了，老劉好像也沒那麼沮喪了，隻是緊緊抿著嘴。繼續往前走，漸漸地我感覺有些冷，溫度好像降低了。南方六月份，一般來說晚上也有二十多度，我們穿的都是短袖，我問老劉：“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冷？”。老劉看著我說：“不覺得。”，他的聲音很低沉。二丫伸手摸了摸我的手臂，說：“你身上都是熱的。”，我拍開二丫的手，這時候老劉說：“你們有沒有感覺這裏的樹沒那麼密了？”。我觀察了下周圍，確實和老劉說的樣，樹木的分布已經稀疏了許多，而且腳下的枯葉踩下去也沒了那種要陷下去的感覺，落葉層也變薄了許多。老劉繼續說：“是不是我們已經出了暗山？”。這不可能，因為我見過整座山的輪廓，白天在遠處眺望暗山，它的輪廓一眼望不到邊，和地平線接壤，這才走了多久，怎麼可能穿過整個山脈。二丫說：“不可能，我奶奶說就算護林員橫穿暗山，沒有三天三夜也出不來的。”。老劉這會兒抬頭望了望上方，我也抬頭看，我們頭頂一片漆黑，我能想象到樹枝與樹葉把天空罩的密不透風的樣子。二丫說的對，就算一個人不迷路想要走出暗山也是要幾天的，不考慮環境因素，但路程擺在那兒，老劉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也許他以為暗山很小，像大田村的那片鬆樹林那樣，一眼便可窺得全貌。
前方樹木分布越來越稀，甚至可以用空地來形容。腳下的枯葉層已經變成了厚實的黃土地，天上掛著一輪猶如玉盤的圓月。我記得今晚沒有出月亮，烏雲已經散了。現在沒有層層樹葉的遮擋，月光灑下大大的增加了我們的可視度。這裏的樹木稀疏但是每一顆都巨大無比，樹幹怕是我們三個都抱不住。準備低頭關掉手電筒，抬頭的時候我發現前方一顆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下有個黑乎乎的輪廓，在樹幹的陰影下，倚靠樹幹坐在地下。一定是老薑！我激動無比，我趕忙喊老劉與二丫，指著前方喊：“那是老薑！——老薑！薑鵬你他娘的跑哪去了！”，那個黑影紋絲不動，我抬腳打算走過去，但老劉一把拉住了我，他滿臉疑惑的看著我說：“你眼花了吧，前麵哪有人？”。二丫皺著眉頭盯著我，說：“你指的地方黑乎乎的，就是有人也看不見呐？”。他們眼瞎嗎！那樹下明明是個人的輪廓，還有，哪裏黑乎乎的？我把手電筒往那樹下一照，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光柱的照射下哪還有什麼輪廓，眼中所見隻有地上幾根青草與那樹幹上粗糙的樹皮！不可能，明明看見一個人的輪廓，就算不是老薑，也絕對有別的什麼東西讓我誤認為是人。應該是月光下植物的影子，我把手電筒關掉想看看那輪廓還會不會出現。
“你幹嘛！”
“老楊，你搞什麼鬼！”
按下手電筒電源按鈕，周圍的世界變成一片漆黑，天上哪還有什麼月亮！黑暗緊緊裹住我的全身，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來。二丫與老劉的驚叫聲也傳進我的耳朵。我手忙腳亂的把手電筒打開，筆直的光束打在皺紋橫生的樹幹上，使人窒息的黑暗總算驅散不少。“月...月亮呢？”，我能感覺到我的聲音有點顫抖，這時突然產生一種荒唐的想法：那個按鈕連接的不是燈泡，而是天上的月亮！我抬手掐了自己一把，鑽心的疼感從左臂傳來，這不是做夢。
二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說：“什麼月亮？”
“剛剛還有月亮的。月光那麼亮...你們沒看見嗎？”
“老楊，到底怎麼回事！”
我咽了口唾沫，把事情解釋了一遍，他們聽完低頭不語。周圍靜悄悄的，頭頂令人壓抑的黑暗像是觸手可及的黑霧，看久了讓我心驚肉跳，那個如玉盤的月亮還存在我的腦海中，難道是我出現了幻覺，還是說我撞邪了，二麻子與保根是否進入暗山也與我一樣？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想也沒用，這種事已經不是用常理能揣度的了的。“我根本沒看見月亮出現過。“，老劉首先打破了沉默，二丫連聲附和，老劉接著說：”我們怕是真的撞鬼了——不能再走了，我們回去吧。”，老楊說完低下頭不再言語。二丫接著說：“那薑鵬呢——他會不會已經...”，二丫話沒有說完，但我們都知道她的意思。我心裏一陣煩躁，說：“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完我看了一眼老劉，這時候他也往我這兒看，對視了一下又趕緊分開了，我們不敢看對方，因為我們怕了、慫了，不敢再往前走了，關鍵是放棄了老薑，也就是不講義氣，雖然“撤退”是最好的選擇。“走吧。”，我說著，帶頭往來的路折返。二丫沒有再提出疑問，一路上氣氛有些沉悶，老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我也提不起勁來。雖然來得時候滿腔熱血，想著一定要把老薑找回來，但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一路走來疲憊不堪，心中的怯意趁機占據上風，想到這一晚上一連串的怪事我心中實在是發怵。本來老薑失蹤之後我們可以繞過村中的大路，走小路回村搬救兵，但我認為繞路回村會耽誤時間，而且我心中抱有一絲僥幸，以為我們可以找到老薑，誰知進山沒找到老薑自己先著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