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根本就不尊重我。”我跟他僵持著坐在候機廳裏,我的身份證房產證現金存折信用卡全被他藏起來了,登機已成定局,我渾身不自在。
“你為什麼那麼想留在鳧州?”大舅舅轉過臉來看我,“崖北才是你的家。”
我恨恨瞪他一眼,不吱聲兒了。
“怎麼,難不成是你在鳧州有姑娘了?”大舅舅難得和顏悅色了一次。
“有個屁的姑娘。”我擰眉轉向一邊。
“那……”大舅舅想了想,語氣又軟了幾分,“要是真有,而且對方也有那個意思……我也能想法兒把她調到崖北來。”說完還補充一句,“這事兒你該早跟我說。”
我又瞪他一眼,徹底不吭聲兒了。
大舅舅還在一邊若有所思:“也是,你也是這個年齡了。”說著眼神兒裏悄悄激動了一下,“你喜歡什麼樣兒的?”
男的,我悄末聲兒地把這倆字給咽了下去。
“你說說。”大舅舅碰了我一下。
“看著漂亮的。”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廢話,你還能找一個歪瓜裂棗的?”
“那就聰明的,學曆高,最好是個海歸博士什麼的,穿刺的時候摸起神經來不費勁兒……”我越說聲音越低,心裏涼涼的,突然覺得自己沒意思透了。
是嘛,其實留在鳧州有什麼好呢?我覺得我就快被我自己給憋屈死了。
“德行,就你還找海歸博士呢。”大舅舅在喉嚨裏笑了笑,順手碰碰我,“誒你看那邊兒那個姑娘不錯。”
我抬頭看看,嗤了一聲:“還姑娘呢,你看她那一臉的妝濃得,配你還差不多。”我被大舅舅逗得心裏稍微輕快了一些,無目的地在候機區掃視了一圈,瞄見一個跟白椴身形相仿的,輕笑著跟大舅舅開玩笑:“誒你看那個,我就喜歡那一型兒的。”
大舅舅跟著我看:“眼光不錯,挺漂亮啊,就是個子高了點兒。”
我聽著這話不由心裏瘮了一下,下意識地又朝那邊看去。對麵那人鼻梁挺立,眼神和煦,頭上有一團柔軟的短發覆額;我整顆心不由又抖起來了。
“誒,那不是……”我張張嘴,慌慌張張地笑了起來,“那是我一熟人……怎麼,怎麼在這兒遇上了……?”我沒等大舅舅搭腔,鬼使神差地就站起來了。我對著對麵吼了一嗓子,聲音像是很大,又像是很小;從頭到尾我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白椴!”
他一下子就回頭了,整個人都像是震了一下。我覺得這時候要是有人拍電影,那鏡頭肯定跟玩具火車似地繞著我們倆一個勁兒旋轉,旁邊有音樂可勁兒地煽情,讓人看了就特想哭。
我覺得我也特想哭。
“你,你這是去哪兒呢?”我幾步衝上去想拉他,用力過猛,把他整個手掌都給握住了。
“非子。”他叫了我一聲,整個人別扭起來,“那麼巧啊。”
“你在這兒幹什麼?”我低聲問他。
“沒幹什麼,”他低眉看地,“我跟我爸鬧崩了,離家出走來著。”
“怎麼回事兒?”
“理念不合。”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
“理念不合你去崖北?”我被他逗樂了。
“笑什麼笑,我工作沒了。”他認真看我,“我把講師給辭了。”
“那你上哪兒?”我問他。
“崖北洲邦醫院,”他梗著脖子,“說是那兒缺一個麻醉師。”
我不由去摸摸他額角:“袁莉說你把腦門兒給磕了,還真磕壞了?”
“你才磕壞了,民營醫院賺錢多”他哼哼著格開我的手,四下去找候機座位。
“這邊兒有位子,念非你叫你朋友坐過來。”大舅舅朝我招了招手。
“那是誰?”白椴看我一眼。
“我大舅,這次就是他幫我辦的取保候審。”我拉著他過去,“其實這次用不著你爸出麵……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你這麼跟你爸鬧不值當。”
“誰為了你跟我爸鬧了,”白椴邊走邊剜我,走到大舅舅麵前倒是認認真真招呼了一聲叔叔好,坐下就跟大舅舅兩個人客套開了。
一刻鍾後艙門開啟,從鳧州到崖北的航班正式開始登機。我抬眼看著頭頂上閃閃發亮的“鳧州-崖北”四個大字,十多個小時來第一次比大舅舅還急切地邁向了登機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