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視看到了青年的眼底,那是如同深淵一般深不見底的薄涼,張華林覺得貌似凶惡的自己仿佛就是一隻在懶得搭理他的惡龍麵前跳來蹦去的紅眼睛小白兔。
“啊。。好吃,那些怪物,都好吃。”
張華林畏畏縮縮的鬆開嘴,安靜的往地上一趴。
“那你看到的怪物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比如那個趙平江。”
“是個半人半鼠的怪物。這些怪物都很好吃,他們都很壞,我們可以一起去吃了他們。”
“可是趙平江一輩子都老老實實的沒做過壞事,他努力工作所有的錢都會寄回家養活一家老老少少,這樣的人。。。”
“他是個怪物!他遲早會變壞的!他的老婆孩子還有家裏的人,遲早都會被他打死的!我是在救他們!!”
“那他的家人呢?他是家裏唯一的勞動力,生病的老人沒有錢治病兒子又慘死已經快不行了。而趙平江的兒子。。。你說趙平江是怪物,那怪物的兒子為什麼不是怪物呢?”
怪物的兒子為什麼不是怪物呢?
這句話挖出張華林逃避了一生的痛處,他一邊不停喃喃著我是在幫他們,一邊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每次母親為了攔住父親打他而被打時,他都在慶幸被打的不是自己。
村裏其他小夥伴高高興興結伴玩耍,他都在心裏詛咒他們一個個掉到河裏淹死。
鄰居的叔叔伯伯斥責父親對他們母子的家暴,他都在心裏怨恨,他們不動手阻止,或者幹脆打死他父親。
大黃為了保護他,咬過父親一口,後來不知道被父親打過多少次,但是大黃被父親吃掉的時候,他隻是可惜自己沒有吃到。
還有最後,他離開家那天,他看到了門縫後麵,那個沉默寡言的母親。
那個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母親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
眼裏滿是期盼和希望。
他知道母親在期盼什麼,他那時候也算是個半大小子了,如果帶著賢惠的母親一起走,沒有父親拖後腿,母子兩人相依為命是沒有問題的。
而整日喝酒麻痹自己的父親根本不會在意家裏是少了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然而他那個時候,卻轉身就走了,腳步利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幾年後再回家時隻看到了母親閉著眼睛,咽了氣。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壓在心底幾十年,他本來以為自己都忘記了,其實幾十年沒有和人正常交流,年輕時那作為正常人的那幾年他記得比誰都清楚。
幾十年來,他都很想知道,那一天,他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那一天,母親到底是用什麼眼光在看他呢?
真的好想知道啊。
罪惡,信仰,嫉妒,渴望。。。青年被這種複雜而美妙的滋味衝昏了頭腦。
好餓啊。
周良生迷醉得嗅著張華林身上發出的絕望而迷茫的氣息。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蠕動翻滾的影子上,被禁錮許久的凶獸終於離開了表世界的束縛,它高興的衝向了地上那個美味的獵物,周良生身後的黑影漸漸覆蓋了張華林半個身子,眼看就要把他全部吞噬。
“宿主,還是別。。。”
“他是個殺人犯,殺了幾十個人還死不悔改的那種!就算交給警察他們又能把他怎麼樣?而且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不如讓我。。。”
青年拚命的給自己的行為找一些不知所謂的開脫借口,表情愉悅的看著黑影即將吞噬獵物。
“可是宿主,他肚子裏都是屎,你要整個吃下去嗎?”
黑影一瞬間退回了影子,月光搖曳,照出了地上一臉懵逼的張華林。
“哦。”
周良生冷漠.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