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險的那座山,謂之神女峰。
山如孤仞,獨聳天地之間。三麵斷崖,一處垂懸瀑布。山形側看,卻如一少女獨立,那一川瀑布又象是少女腦後垂下的銀色長發。
但是卻沒有人知道那瀑布是從何而來?那瀑布好似是平空而落,卻不見源頭在何處?
世間平民見那水來得突兀,便傳作是天上銀河之水瀉落!山峰如少女,水又是來自天河之水,故此得名神女峰。
這神女峰陡峭無比,世人都稱登天容易,上峰難。
淩煙閣,正是在神女峰上。
峰頂一橦三層木製小樓,雕梁畫棟,卻不顯俗氣。樓外青藤綠蔓,花草彌香,遠遠看去更有一番脫俗的雅致。
樓上傳出悠悠琴聲,清雅飄逸。聽在耳中俗濁盡去,心曠神怡,如同仙音臨世。
撫琴的人兒,玉指輕叩。一襲輕縷白衣,青絲如鏡。黛眉稍彎,一雙美眸隱帶愁絲。
清冷的容顏,如同不食煙火的仙。
"錚!"
弦斷,琴音漸渺。
一聲歎息,幽幽道:"來了,為何總是要偷偷地聽?卻不肯好好坐在我麵前,聽我撫琴?"
窗外,一襲玄衣。
一聲略帶尷尬的清咳,"我,我怕擾了你撫琴。所以……"
女子眸中愁絲早已隱去,化作一抺喜悅。隻是那抹喜意一閃,又埋在眼底。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還在外麵作什麼?"
窗悄然而開,人已站在琴前。
沉默無言,他隻是盯著少女麵前那根斷了的琴弦。
樓內涼風習習,吹動窗上掛的輕紗垂簾。
琴旁有一白紙香箋,風將它吹起,欲飛出窗外。
指一點,香箋已飄落在指間。
香箋上的墨跡剛幹,那字如同寫它的人兒,美得讓人眩目。
"楓林知秋晚,殘葉片片浸霜白。
落寞處,正華年,離愁已將青絲染。
玉手輕羅袖,墨落凝成昨日愁。
望君來,撫琴寄遙思。
弦動、可曾有人聽?"
看著那詞,不禁喃喃道。
"我聽,我願聽。紫煙,我已來了。"
"來了,又能怎樣?最後,最後還不是要走?"
眼中的哀怨已染盡了窗外的秋。
窗外,已深秋。
"我不會走了,真的!要走,也是我們一起走,一生一世再不放開你的手!"
"你又哄我開心,是不是……"再忍不住,淚已滴落。
落在琴上,叮咚。
看著她落淚,心好疼。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那手冰涼,如同她的心。
"真的!我夜十九發誓,從此後再不離開淩紫煙半步!如有違誓,讓我夜十九今世淒苦一生,痛苦一……"
一隻柔荑已撫上他的唇,將他還未說完的誓言堵住。
"早說過你,不要亂起誓。我知道你的情意,我也知道你對我的心意。隻是你肩負的太多,我又怎肯讓你為了我,卻棄了你曾經的誓言?又負了天下的人?那把刀的詛咒還不曾解去,你知道我們若是在一起,最終會害了你或是……至少,現在我們還能相互見著……其實你能常來看我,紫煙,已是很滿足了……"語聲幽幽,難掩那份酸楚淒婉。
清淚,已化作兩行。
她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大變,急急道:"快鬆開我的手,你怎能碰觸我?那詛咒……"
用力想掙脫出那隻被他握住的手,卻怎麼也掙不動,掙不脫。
"我說的是真的,那刀已經斷了!我已解開了那惡毒的詛咒。你再不用擔心,我也不會再和你分開了!"
"真的?那刀真的斷了?"雖是疑問,卻有藏不住的喜悅。
重重的一點頭,"真的,我親自斷的它。三年了,我終於知道了對付它的方法。"
望著自己所心儀的人,再不願矜持,感受到他手心裏的溫柔。輕輕倚靠在他懷中,讓他輕擁著自己,麵頰緊貼他的胸膛,是那般溫暖。
多年的夙願,今日終能實現。
輕擁懷裏的人,聞著她發間的清香,今生還有何求?
小樓內琴音又起,音韻中卻多了一份歡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