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卿自虛軟中起身。嗯……頭還悶重,眼眸尚在定焦中,他很自然地探手扶靠旁邊。
搭到一具軟柔的軀體,他將視線順移過去,一位姑娘伏在他的床邊趴睡。等看清楚是宋襄兒後,他無奈地搖頭。他沒想到會再遇見她,更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遇到她。
他無心的觸碰喚醒了宋襄兒。……宋襄兒呻吟一聲,揉揉惺忪的眼皮,抬頭看他。你起來了啊?
楚嵐卿注意到她的眼睛紅腫。你哭過了?
宋襄兒烏亮的眼眸閃躲了下,終究還是點點頭。嗯。她整個頭垂下,避開和楚嵐卿對望。
見她這樣,楚嵐卿知她、心中不好受,故意輕輕碰她。宋姑娘,你上次不是問我,你使毒的本事如何嗎?這次我可確定了,你下毒和解毒的手段都是一流的。你看看我,之前還痛不欲生,現在可又生龍活虎了。
宋襄兒還是把頭悶著。那是因為你底子好,毒才能解得這樣快……她的聲音趨小,眼眸裏突然又轉出一滴豆大的淚。
怎麼了?楚嵐卿溫柔地探問。
對不起,我險些害死你。宋襄兒眨了眨眼,硬生生地把眼淚逼回眼眶裏。
都怪我這個大笨蛋……
看她這樣傷心,楚嵐卿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隻好說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別自責了。他向來都是個溫柔的人,微有幾分虛軟的嗓音,仍是沉厚篤實、暖人心胸的。
宋襄兒自然地抬起頭來,在他眼裏,汲取溫暖。你不知道,我是個笨蛋,打小就是這樣子。下毒的分量我可以抓得出來,不過人家話裏的輕重,我總是掂量不出來。我聽寧荷妹妹的話,以為你是個負心漢;又聽她說恨死你,以為她是真心要你死,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負心漢,她更沒有要你死的意思。我這一次,不但險些害死你,最後又讓寧荷妹妹氣我,我真是笨……
她的語音已是哽咽,可晶透的淚花,還強自忍蓄在烏亮的眼眸裏。
楚嵐卿見她這樣,心裏一疼。他可以想像到她鎮日鑽研毒術,不善與人交際,但心頭又盼著能與人往來的矛盾,也許她自小就寂寞啊!
過來。他盼著她,低厚地喚著,沉柔的聲音是攝人的咒語。
宋襄兒溺在他眼底的嗬疼裏,聽著他的話起身。不過,她的腳趴著有些麻了,甫起身,嬌軀就失衡地往前傾。她才想穩住重心,身子就讓楚嵐卿滿滿、滿滿地抱祝
飛揚的發絲,在他寬廣的胸前停靠。她愕然,在他暖人的氣息中,霎時胸口悸跳,枰枰枰地,她竟聽到自己的心跳,以及他的。
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是她爹也沒這樣抱過她。
他太過俊俏的外表,讓她忽略了他的胸前偉岸、他的臂膀有力。他的懷抱,讓人不自覺地想傾身倚賴。
這種感覺既陌生,又讓人貪愛哪!
宋襄兒雙頰醺燙,嫣然醉紅,迷跌在他胸前。
楚嵐卿順撫著她的發。不要這樣說你自己。他的話可是將她疼惜入懷埃
她不自覺地探手,想要攀住他。
沒想到,門外突然響起一聲叫喚。楚哥哥。
宋襄兒如讓人擊中,猛然驚醒,慌亂地起身。
楚嵐卿拉住她的手,她卻倉皇地掙開。我去開門。她快步離去,幾乎是半逃了。
看著她,楚嵐卿心頭泅漫開不舍的感覺。她也許已到了論及婚嫁的年齡,可她的心情就隻是小孩而已,一個沒讓人好好憐愛過的小孩埃
他想抱她入懷,讓她倚靠;然而她卻是不知所措,忐忑遁逸。
宋襄兒急急地開了門,悶頭出去,險些和端著湯來的江寧荷撞上。
幸好江寧荷的反應不算慢,及時地閃了開來。宋姊姊。她喚了宋襄兒一聲,敏銳地察覺她的異狀。
宋襄兒臉頰泛紅,眼神飄忽不定,應付似地瞅了她一眼,扯了抹笑。楚嵐卿已經沒事了,你進去看他吧。說完話之後,她也不等江寧荷反應,就匆匆地閃開。
怎麼了?江寧荷瞟睞地離去的背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轉身入屋,甜甜地喚了一聲。楚哥哥。
宋襄兒逃回房間之後,立刻倒了杯茶,一口仰荊我是怎麼了?!她喃喃地念著,手指撫上麵頰,臉竟然還微微地發燙。
她再不解情事,也能察覺自己的異狀,是因為楚嵐卿而起的。
第一次,她的心緒因為一個男人而上下,因為一個擁抱而起落。
她抿咬著唇。不行。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幾乎沒多想,她轉身就把包袱收了,臨走時連傘都忘記拿。她開了門,直接往樓下蹬蹬地跑去。
還沒到櫃台,她的視線就讓一道紅色的身影攫祝
一名年輕的女子,持了把劍,抵住掌櫃的脖子。說!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楚嵐卿的住店。
聽到她要找楚嵐卿,宋襄兒抓著包袱的手不覺地緊了。
她緊張地打量那女子,見她神態雖有幾分嬌蠻,但肌膚賽雪、明眸皓齒,確實是個豔麗無雙的美人胚子,不過那清亮的聲音,她好似在哪兒聽過。
本姑娘問你,你是不會回話嗎?女子晃著劍在掌櫃的頸邊冷蹭著。
姑娘……掌櫃嚇出了一身汗。您把劍拿走……小的……小的……這就幫您查。
快點。姑娘收了劍。
埃宋襄兒逸出一聲輕哼。她想起來了,這女子叫朱采瑛,是那天晚上追著楚嵐卿的姑娘。
宋襄兒心中暗叫聲糟,轉身又往樓上衝去。
她幾乎是連手帶腳地撞開楚嵐卿的門。
之前她匆忙地走,現在又慌亂地進來。楚嵐卿和江寧荷都不解地看著她。楚嵐卿眼尖,看到她手裏多了個包袱。你要走了?他眉頭一牛
宋襄兒看著兩人,他們不知道何時,已經移到桌前坐著。她喘了口氣,才能擠出話來。朱采瑛追上來了。
楚嵐卿眉頭再揚高。她怎麼又追來了?!頭痛啊!
他籲歎了口氣。你還能再找群蛇來嗎?
不行。宋襄兒搖頭。這附近沒有這麼多蛇的。
江寧荷見他們倆一搭一唱地來回,她卻什麼話都接不上,頗覺得不是滋味,隻好扮了抹笑。楚哥哥,那朱采瑛是誰啊?你們怎麼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