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影楓此時跟薔薇二人手拉著手一起走入洞房之中。眼見洞房之中各處都貼著大紅色的牆紙窗花,既喜慶又漂亮,可楊影楓卻總覺得在這喜慶的背後,隱藏著淡淡的傷感。這種傷感不知是從何而來,但是在他喝了一點酒之後,便一直縈繞在心頭,始終揮之不去。
是因為又想起了真兒吧?楊影楓心中這樣對自己說著:真兒已經過去了,今天晚上,你該好好對你的新娘子才是。想到這裏,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緩緩走到薔薇身前,輕聲道:“薇兒,我終於娶到你啦。”
薔薇的脖頸顯露出淡淡的紅暈,在她水晶一般顏色的脖頸輝映下,更為動人。楊影楓心中憐愛之意大起,伸手右手來,拿起放在一旁盤子中的一把小杆兒,伸手去挑薔薇的蓋頭。
薔薇“啊”地低呼一聲,滿臉羞紅,楊影楓隻望見薔薇此時微微低著頭,臉上畫著盛妝,眉目清秀。雖是半低著頭,但仍偷偷抬眼不住地望向自己。
“薇兒,我愛你。”楊影楓單膝跪倒在薔薇身前,薔薇喜不自勝,連忙伸手扶起楊影楓,輕聲伏在他耳邊道:“楊大哥,我好歡喜……”
正在此時,忽然從窗外傳來一聲冷哼,聲音中滿是不屑之意,隨即一個黑影從窗上跳落。
楊影楓何等武功,若不是因為剛才沉醉於和薔薇洞房花燭的幸福之中,哪裏會發現不了此人的行蹤。他當即低喝道:“什麼人?站住!”便縱身一躍,跳了出去。
遠遠望見那人在月光下投下的長長影子,隻見那人雖然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但身材嬌小苗條,似是一個女子。楊影楓心中一動,連忙快步追了上去。
那人感覺到自己正在追來,非但沒有停下,反倒跑得更快了。楊影楓哪裏肯舍,腳下加快腳步,終於在大廳的轉彎處追上了那人,縱身一躍,攔在了那人身前。
“站住!”楊影楓張開雙臂,攔在那人身前。那人身材嬌小,確是個女子無疑,不過卻用黑紗蒙麵,看不清楚模樣。
月色清冷,落在他兩人身上。初冬的寒夜中飄散而來的寒氣在兩人身邊悄悄凝結,在他兩人之間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壁。
那人終是緩緩地拉下了麵紗,隻見那女子眉目如畫,臉上帶著兩個淡淡的酒窩,目光中滿是恨意,正是納蘭真!
“新娘子果然天生麗質,國色天香,而且是大家閨秀。楊大哥,你好福氣啊。”
“我……”楊影楓開了口,卻不知如何說話,一時愣在原地。
納蘭真轉過了身,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隨後眼神中的恨意漸漸消散,向楊影楓道:“楊大哥,你別管我啦。我隻是想看看山莊這才回來的,你還是快回去陪你的新娘子吧。”
“真兒……”楊影楓澀聲吐出這個幾個字來,隻是每一個字的吐出,對於此時的他來說,都是那般的艱難,以至於他的雙手在腰間已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連指根處的骨頭都現了出來。
“楊大哥,我知道,你有你的大誌,你需要去實現。我不想影響你,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夜色漸漸朦朧了眼前納蘭真的身影,讓一切都變得夢幻起來。納蘭真的發絲被輕風吹起,在空中悠悠飄舞,不斷地撩撥著他的心,讓本來就躁動的心更加無法平靜。有些深埋心底已經許久的話,已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他握拳握得更緊了,他害怕自己無法控製自己的情感,所以他咬住了嘴唇,盡量躲避著對麵納蘭真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四周遊移著,可是納蘭真的眼神卻迅速地將他遊移的目光截在半空,讓他無路可逃。
要是回到從前該多好!他心中默默地想著,若是自己沒有去落葉穀,而是直接安排和真兒成婚,現在坐在洞房中和自己相攜共度良宵的,便是真兒了吧?
他咬著牙,終是沒有開口。
“楊大哥,”納蘭真走近了一步,她的長發已經幾乎可以碰到楊影楓的鼻尖了,“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都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這些回憶,我以後會好好地回味的。你也要……”說到這裏,她的眼角終於劃過了一絲傷感,然後輕輕嗚咽著道,“你也要像我一樣,對待你的新娘子。”
楊影楓默默回過頭去,黑暗中沒有人看到,有一滴清淚從他的眼角悄然落下,無聲地墜落在大地上,然後摔成四瓣。
納蘭真幽幽歎息一聲道:“楊大哥,我要走啦。”說著,轉過身便要遠去。楊影楓再也無法控製心中的激動,當下踏上一步,追上納蘭真叫道:“真兒,保重!”
納蘭真回過頭來,長發甩動,清澈的眸子中湧上一滴淚珠,向楊影楓揮了揮手,然後她的身影漸漸被黑夜吞沒,終是看不見了。
楊影楓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口,想要呼喊她的名字,想要叫她停住,甚至想要追上去,從此和她浪跡天涯,再不管這塵世間的種種煩惱!可他終究隻是徒勞地張了張口,聲帶如同壞掉了一般,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一切,在夜空中漸漸消散,終於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