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少女望著他做完這一切,隻是默默地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她抬起頭來,瞥向楊影楓一眼,這一眼依舊冷傲,而且眼神中輕蔑依舊。又或者可以說,這輕蔑和以往又不一樣,對於沐天瀾等人,黑衣少女蔑視的是他們的武功,而對於楊影楓,黑衣少女的眼神分明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注視著一個武功高強的怪物。
許久,楊影楓這才冷靜了下來。隻見那黑衣少女走到自己身前,卻是理也不理,從自己身邊匆匆走過。
楊影楓望著她修長的雙腿邁開步伐漸漸遠去,心中忽然悵悵地不是滋味。自己幫她打退了圍攻她的對手,可她卻連一句感謝的話也不向自己說麼?
他本想叫住那少女,但卻似乎是被她冷豔的氣質所震懾,竟是張開了口卻發不出聲音來。許久他才他轉過頭,看見了倒在地上的一片死屍。
原來,自己殺了這麼多人?他心中忽然有了這種想法,這麼多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此時卻都死在了自己劍下!
自己原來性子雖然驕傲,卻並不殘忍好殺。這些人雖然圍攻一個單身女子,寡廉鮮恥,但把他們打退,好好教訓一頓也就算了,為何偏偏要殺死他們呢?
他施展“蝕骨血刃”之時,周身戾氣的籠罩,竟已經不能受理智的控製了嗎?他不知為什麼,他心中忽然有了這樣的指著,頹唐地蹲了下來,蹲在地上摸著腦袋,久久地思考。
學了這“蝕骨血刃”,竟反而成了它的奴隸,為這邪惡的力量所控製,失去了自己的本心麼?
他忽然恨恨地捶了一下地,不斷地熱血上湧,在他的頭腦中流轉不休。他望著蒼茫的大地,久久不語。
究竟該不該放棄?
放棄……放棄……他在心中喃喃地念著,卻又忽然想起自己筋脈齊斷時的無助,卓非凡的話語再一次在他的耳邊回蕩開來:“武林中從來不講什麼仁義道德,唯一的一條箴言,便是強者為勝。”
這句話如同洪水一般,不斷地衝擊著他的心。他想:若是我不修習這“蝕骨血刃”,我便根本沒有恢複內力的可能,隻能一輩子在忘憂島的海灘上,做一個內力全失的廢人。
廢人,廢人。隻有做過廢人的人,才知道那滋味的苦澀。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那種膻中氣海空空如也的滋味,比死去都更加讓他難以接受。
他緩緩站起身來,仿若又聽見了爹爹的呼喚:“楓兒,你長大後,一定要成為武林第一。”
爹爹的遺願還未達成,你卻在這裏糾結這些做什麼?楊影楓如遭當頭一棒,一個機靈,心想:不管這武功是正是邪,隻要它能幫你完成爹爹的遺願,它便是好武功!想到這裏,將剛才的所有質疑全都忘在了腦後。
這番風波過後,竟已經接近天黑,楊影楓尋了一處客棧投宿,卻在客棧門口正好碰到那黑衣少女。
掌櫃見楊影楓模樣,便知是一位行走江湖的俠客,當即笑盈盈地走上前來,道:“少俠,可要住店嗎?”
楊影楓點了點頭道:“給我找一間幹淨的房間。”說著便摸向兜中,想要掏錢。可是當他摸到兜中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兩次墜崖,兜中的錢早已經掉光了。
他很是尷尬地望向那掌櫃,訥訥地道:“我……我忘記帶錢了……”
那掌櫃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本店恕不賒賬!”低罵一聲“窮鬼”,便要轉過頭去。
楊影楓眼角餘光望見了那黑衣少女,不由想起了那一日自己幫助張仲天後,他替自己付了房錢的事情,不由心中隱隱希冀著那黑衣少女能夠替自己將錢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