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C城進入夏季,燥熱的空氣被扭曲成弧形,所有的景色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氣。尚未被剃光毛的哈巴狗臥在牆角“哈哈”地喘氣,梧桐樹上的知了玩命地叫個不停,大街上行人稀少。
艾洛走出暑期補課學校的校門,手遮住頭頂焦躁地往天上望了望。太陽好大啊,好想有一把傘……
剛剛邁出幾步,艾洛就發現不遠處的梧桐樹下站著一個高挑的身影,她腳下發力,快步奔了過去。
“媽媽!”
被她喚作“媽媽”的女人有著典型的歐洲人相貌,精致的窄鼻,淡白色的皮膚,一頭柔順的棕色長發,冰藍色的眸子平靜無波地看著她,“今天的學習如何?”
“嗯,還不錯,老師的口語很棒。”艾洛挽起女人的手,和她並肩走在刺目的陽光下,不禁小聲嘟噥道:“好大的太陽,可惜沒有打傘出來。”
女人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道:“小洛,你可是要成為超越愷撒的人,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怎麼談擊潰加圖索家族?”
艾洛隻好乖乖地閉上了嘴。她的母親,艾絲特·古爾薇格,畢生的理想就是擊潰意大利貴族加圖索家族。媽媽曾無數次跟她重複,“小洛,你有一個很美麗很美麗的姨母,可她最終被那個家族害死了。”艾洛看過姨母的照片,的確是一個標準的歐洲美人。媽媽早已在姨母出嫁之前就嫁到中國來了,姨母去世的時候她萬分悲傷地奔回意大利,終於知道是什麼害死了姨母。
那個時候艾洛還很小,什麼都不知道。她隻記得那天母親回來之後幾乎是一下子雙腿無力地跪在了她麵前,淚流滿麵地摸著她的臉說:“小洛,媽媽隻有靠你了……媽媽知道你可以的,你繼承了你父親的血統,你一定可以的……”父親如何艾洛也不記得了,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常常不在家,媽媽說父親是英雄,她不後悔跟著父親嫁到中國來。可後來這個英雄不見了,在艾洛的生活中完完全全地消失掉了。
後來她的生活中隻剩下單調的詞彙重複:龍族混血種、加圖索、愷撒……
媽媽大概是通過古爾薇格家留在加圖索家的人(艾洛猜測可能是姨母嫁過去的時候帶過去的家傭)知道了愷撒的存在——這個在姨母死去後被加圖索高度承認的人。自那以後媽媽就總是喜歡對比她和愷撒,在媽媽的觀念裏愷撒是加圖索家的人,他在古爾薇格家的那一半血統顯然已經被淡忘,意大利上流社會也隻認同愷撒·加圖索。
“小洛,你要去念卡塞爾學院,你要超越愷撒。”
這是魔咒,媽媽從小給她下的魔咒。媽媽認為,隻有超越愷撒,在屠龍事業方麵登上巔峰,才能讓加圖索家族感到羞愧,才能證明古爾薇格家的血絕不是低賤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就遺傳的角度講,愷撒幾乎沒有一點古爾薇格家的特征,除了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而艾洛則和自己的母親長得非常相像,除了那比白種人柔和了一些的五官和更加偏黑的棕發。
可既便如此,日漸成長起來的艾洛還是覺得母親純屬是在扯淡。她和愷撒能比麼?就媽媽平時的描述,愷撒絕對是那種開著布加迪威龍,戴一塊百達翡麗的名表,在熱那亞灣的私人海灘上愜意度假的貴族少爺。她並不是說自己家的經濟情況不好,隻是這一比,嘖嘖。
再說血統,人家愷撒少爺可早已是被卡塞爾學院評為A級的新生,她……她在上個月的確是收到了卡塞爾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沒錯,不過人家說了,她是B級。媽媽知道了這一點之後很傷心,但沒過兩天又信心百倍地安慰自己的女兒:沒事兒,級別這種東西可以慢慢升上去的,愷撒算什麼,A級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