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沒有騙你吧。”左浩然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那怎麼辦,你說怎麼辦?你要想個辦法好不好?”葉瀟瀟懇求的望著左浩然。
“你別慌,現在沒車我也沒辦法。咱們先去安頓下住處,你也看到了,這古鎮遊客這麼多,萬一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了,我還真得問你怎麼辦了,車沒有可以坐明天早上的,總不能連住的地方也沒有。”左浩然走到葉瀟瀟身旁說到。
葉瀟瀟絕望的看著空蕩的街道。懊惱的垂下頭,她惶恐不安地跟在左浩然的身後。兩人返回到古鎮街道,開始詢問起接待客棧,然而接連問了七八家都已是客滿。左浩然掃了眼埋著腦袋的葉瀟瀟,沿著街道繼續走去,踏進街頭一家亮著燈的閣樓客棧。
“老板,還有客房嗎?”“老板,能找到返城的車嗎?”
左浩然和葉瀟瀟不約而同的衝到吧台前,衝著戴著黑眼眶的中年男人問到。
“車?這個點在哪裏找車去?沒看見修路嗎?七點半就停運了。房間到還剩下最後一間。”中年男人翻著賬本,頭也不抬的回到。
“那我們需要兩間。”葉瀟瀟急忙搶過話。
“隻有一間,這鎮上的店今天全是滿的,我這一間本是別人定了的,剛打電話來臨時退出來的。不然也沒有。你們要?還是不要?”男人斜眼問到。
正說著一群背包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老板,有沒有房間。”
“要!”左浩然望了眼仍然愁眉緊鎖的葉瀟瀟,急忙搶過話。
“沒有了。剛一間,這剛定了。”男人衝著幾位年輕人擺了擺手。順手拿出登記薄,將鑰匙放在吧台上。“拿個證件作個登記,這是鑰匙,房間在二樓轉角。”
左浩然拿起筆填寫好,拿過鑰匙走向樓道,葉瀟瀟卻憂心忡忡的愣在吧台處。
“走呀,我們總不能真去街頭露宿,現在情況就這樣了,先上去看看再說。先把這個定在這裏,一會兒出去再看看有沒有別家的,不然回來連這一間也沒有了。”左浩然從樓梯處折了回來,看著發愣的葉瀟瀟說到。
葉瀟瀟望了眼黑沉的天空,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懊惱的自責著,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太過莽撞。麵前的左浩然雖然算是相識,可卻終究是第一次相見。然而她就這樣糊裏糊塗來了這裏不說,還讓自己陷入了無可後退的境地。葉瀟瀟惶恐不安的挪著腳步,跟在左浩然的身後走過木板的樓道停在了二樓的樓梯口。她緩慢的抬起慌亂的眼睛,放眼看去。
精巧的二樓閣子間被裝飾得古樸懷舊,依著樓道的正前方,柔和的暖光下放著一張用著米色桌布罩起的藤編圓桌。桌上陳列著一套深棕色茶具、一台老式收錄機和幾疊磁帶。順著左手方向有個從房梁上垂落下來的藤條秋千,秋千一旁擺放著咖啡色的木質書架,架子內擺放著各式的書籍。葉瀟瀟掃視著閣樓裏的物件,慢慢的轉過身,扶梯右側,一把輕輕搖晃著的褐色搖椅突然闖進了她的視線。葉瀟瀟心裏咯噔一跳,不由得想起了陳琳做的那道測試題。
左浩然擰開房門,看了眼陳列著木質家具的臥室,徑直走向窗台將緊閉著的窗戶推開。帶著涼氣的秋風便順著窗口飄了進來。他四下看了看,轉身卻不見葉瀟瀟的身影。左浩然大步走出房間,抬眼卻瞧見葉瀟瀟正兩眼出神地望著樓道裏的那張搖椅。
“怎麼了?”左浩然疑惑的問。
“沒,沒事……”葉瀟瀟搖頭回過神。
“房間挺幹淨的,帶你再去看下?”左浩然指向拐角處的房門。
“不用了。”葉瀟瀟將肩上掉落下來的挎包重新扶好,轉身問:“那我們怎麼安排?”
“先到街上去吃晚飯,怕一會兒街上的店鋪也全關完了,你看怎麼樣?”
“行,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別的住處。”葉瀟瀟點頭說。
古鎮的街道靜謐下來,燈火隨著秋風搖曳著。兩人下了樓,在街道的拐角處找了家混沌店簡單的用了餐,又詢問了幾家均是滿員的客店後,折回到了閣樓。
閣樓上的吊燈泛著柔和的光,兩人沉默地站著,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左浩然掃了眼呆立著的葉瀟瀟,轉身走向圓桌拿起一盤蔡琴的專輯放進收錄機。
“放首歌。”左浩然按下播放鍵。
隨著磁盤轉動,蒼桑中帶著渾厚的嗓音婉轉而出,那首《恰似你的溫柔》猶如清爽的微風緩緩地飄了出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張破碎的臉……
讓它淡淡地來,讓它好好地去……
……但願那海風再起,
隻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溫柔……
古樸的閣樓配著經典老歌,讓葉瀟瀟焦慮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她慢慢地挪動腳步,隨著音樂走向書架。手指劃過一排排書籍,停在了一本散文集上,葉瀟瀟眨了眨眼睛,順手將書取了出來。書頁“嘩啦啦”地順著指間翻動,一篇《黃昏裏的新娘》帶著曖昧的氣息跳進了她的眼中。
“什麼書?”左浩然放下手裏有磁帶盒,碎步走向葉瀟瀟身旁。
“沒,沒什麼……”葉瀟瀟慌亂合上書頁。
“我看看。”左浩然好奇地掃視著神情慌張的葉瀟瀟,一個伸手書本便從葉瀟瀟的手中抽離了出去。“好書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有意義。”
左浩然望了眼緊張得蹙起眉頭的葉瀟瀟,隨手將書頁翻動起來。葉瀟瀟怔愣的盯著左浩然手裏的書本,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默默地祈禱著,千萬不要翻到那篇不合適宜的文章。然而……
“黃昏裏的新娘,這篇挺有詩意。”左浩然盯向書頁默念到,抬眼卻瞧見葉瀟瀟滿臉尷尬。
“你喜歡,這本就讓給你。我再選一本就是。”葉瀟瀟躲閃著左浩然的目光,迅速的轉過身,重新挪回到書架埋頭重新查看起書籍。
“一起看呀,一個思想交換一個思想就能收獲兩個思想,分享才有意義,一個人看多沒意思。”左浩然說著,一把拉住葉瀟瀟的手。
“你自己看,我,我再看看有沒有其它的。”葉瀟瀟急忙將手抽了回來,慌張得倒退了幾步。
“就這篇,一人讀一段,從我開始。我就當你默認了。”左浩然笑著說。
“不是,你……”葉瀟瀟的話半截還硬在喉嚨。左浩然卻愜意地捧起書本挪開腳步,用著低沉的嗓音緩緩地誦讀起來。
“每次你闖入我的夢鄉,新娘一樣的盛裝。
總是看到你那美麗的模樣,卻觸不到你的臉龐。
…………
你是我的新娘,天使般的模樣,溫暖人間的天堂……
為什麼總是闖入我的夢鄉?總是在親吻你臉頰時驚醒?
醒來後失落而憂傷……”
伴著歌聲的文字,隨著飽滿而低沉的嗓音徐徐地飄向葉瀟瀟耳畔,輕輕墜落進她的心裏。葉瀟瀟停下腳步,劃過書架上的手指垂落了下來。她慢慢地轉過身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捧著書本誦讀著的左浩然正挪動著腳步,順著樓道扶手慢慢地移過褐色椅子,一點一點靠近那把深色搖椅,緩緩地坐了下去……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
……
歌聲不斷地從老式機裏飄出。葉瀟瀟發愣地看著輕輕晃動起搖椅的左浩然。麵對再一次出現在眼前的巧合,她早已驚得一片空白。整個人也呆成了一塊木頭。她僵硬的立在書架旁,隻聽見自己淩亂而急促的心跳聲在此起彼伏的回蕩。她用力地眨動著恍惚的眼睛,然而眼前的情景卻依舊清晰。
左浩然晃動著搖椅,神情專注地誦讀著書頁上的文字。不經意抬眼卻發現葉瀟瀟竟滿眼驚愕的看著他。他掃了眼自己又望了眼葉瀟瀟,起身走了過去。
“你這是在想什麼?我的這段讀完了,接下來該輪到你了。”左浩然說著將書塞到葉瀟瀟手裏,拉起葉瀟瀟的胳膊坐回到搖椅上。指著身旁的弧形小椅說:“你坐呀。”
葉瀟瀟晃了晃懵得空白的腦袋,在搖椅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從這開始,該你了。”左浩然指著文章上的段落側身靠近椅子,期待的凝視著葉瀟瀟。
葉瀟瀟拘謹的望了眼左浩然,將目光移向書頁上的文字。
“夢中給我希望,可現實又讓我如此迷茫……
但我知道這不隻是夢想,是現實的理想……”
那時,花兒為我們開放,鳥兒為我們歌唱,
就連路人也為我們鼓掌……”
“為我穿起那美麗的盛裝,成為世間最的美新娘,明天你就是我的新娘。”左浩然跟著葉瀟瀟一起朗誦出最後一句文字。
葉瀟瀟掃過書頁上的文字,輕輕的將書合上,一抬頭卻與左浩然透滿溫暖的眼神碰了個正著。一雙炙熱的眼睛,一雙無處躲閃的目光就這樣交織在了一起。時間仿佛被定格了下來,空氣也像無聲的凝固了。隻剩下輕柔的歌聲還在閣樓裏嬌柔的回蕩。
左浩然凝視著燈光下一臉通紅,目光躲閃的葉瀟瀟。滿腔的憐愛瞬間從心底湧了上來。他安靜的注視著眼前的她,猛的伸手便將葉瀟瀟拉到了自己的胸前。還沒等葉瀟瀟反應過來,一個吻便濃烈地落在了她的雙唇上。這突然的舉動,驚得葉瀟瀟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她趕緊從左浩然胳膊裏掙脫出來,腳步慌亂地退到閣樓的角落。然而,從搖椅上站立起來的左浩然卻帶著火熱的目光,大步地靠了過去。
“你很討厭我嗎?”左浩然用胳膊撐在牆壁上,將驚慌失措的葉瀟瀟緊緊地環在自己麵前。
“沒,沒有。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靠我這麼近?”葉瀟瀟支支吾吾的說,用力地抬起胳膊推向環住她的左浩然。
“既然沒有,這麼怕我幹什麼?我有這麼讓你害怕嗎?”左浩然眼裏盈滿了愛意,如炬的目光依舊直直地落在葉瀟瀟那張通紅的臉上。
“也,也不是。就是你離我稍遠一點就可以了。”葉瀟瀟奮力的撐開左浩然胳膊,哆哆嗦嗦地倒退向閣樓拐角。
“那是什麼?”左浩然繼續向前靠近。
“我這麼信任你,你可不能傷害我。”
葉瀟瀟一步一步倒退到房門口,手忙腳亂的擰動著門鎖。
“我怎麼會傷害你呢?”左浩然滿眼帶笑步步緊逼,一個踏步上前再次將葉瀟瀟環在了他的身前。騰空一隻手,擰向房門。
門一擰開葉瀟瀟趕緊衝了進去,她用力地推向大門,可是任憑她使盡全力還是被嬉笑著的左浩然一把將門推開了來。
“你這麼排斥我嗎?”左浩然反手將門關上,慢慢地靠向退向牆角的葉瀟瀟。伸手一拽她便再一次東倒西歪的跌在了他的懷裏。
“不是,你很好,正因為這樣,你才不能對我這樣。”葉瀟瀟拚命的掙紮躲閃。整個人早已慌亂得沒了一點的思考。
“我對你是有感覺的,你對我沒有好感嗎?”左浩然無視葉瀟瀟的掙紮,一手托起葉瀟瀟通紅的臉,一手箍住她柔軟的身軀,將她牢牢地鎖在他溫暖的胸膛後再次吻了上去,不讓她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你不要這個樣子,你,你放開我好嗎?你聽我說……”葉瀟瀟抵著左浩然的胸膛用力的喊到。
“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左浩然滿眼通紅,看著懷裏倉皇逃竄的葉瀟瀟,他瞬間失去了理智,再也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炙熱的吻瘋狂地地向著葉瀟瀟席卷而來。她拚命的搖頭掙紮著,任憑她用盡了畢生力氣卻怎麼也推不開身前的左浩然。很快她透支的力氣開始一點一點枯竭,整個身體像被抽空了一般,沉沉的倒了下去……
秋風颼颼地刮向黑幕下沉寂的古鎮,一霎時,雨點連成了線,“嘩”的一聲,大雨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墜落下來……
“劈裏啪啦”的雨水敲打著窗台,沈薇輕輕地睜開眼,拉開被子下了床,她先走向窗口將窗戶拉過關好,接著轉身走向臥室門口,透過門縫看向客廳。沙發上的肖紹傑正打著鼾聲沉睡著,身上的毛毯掉了落在了地上。沈薇踮起腳跟悄悄地走了過去,拾起地上的毛毯重新為肖紹傑蓋上後返回到臥室。
雨越下越大,嗚咽的風聲在窗外拍打著。沈薇坐在電腦前,望了眼窗外無盡的黑夜,移動鼠標點開屏幕上的文件夾。一疊李澤昆的照片立即排列在了眼前。沈薇順序點動著一張張照片。愣了片刻之後,依次點向刪除鍵。鼠標最後移到最後一張照片上,她紅著眼眶看了一眼後輕合上眼按下刪除鍵。一滴眼淚順著沈薇的眼角向下滑落……
伴著秋風落下的雨點在房沿上發出“咚咚”的響聲。葉瀟瀟從夜裏驚坐了起來,她無力地拍打著昏沉的腦袋。搭在身上的被單瞬間滑落了下來。她慌忙拉起被單將自己裸露的身體掩蓋住。兩眼驚恐的她轉身看向熟睡著的左浩然。一刹間,眼淚便從她的眼眶中無聲的掉落下來。葉瀟瀟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上,踉踉蹌蹌的走出房間,繞到閣樓轉角的衛生間,彎腰擰開水龍頭,捧起冰涼的水使勁地往臉上潑去。帶著寒氣的水珠從臉頰不停地墜落。
葉瀟瀟望著鏡中一臉蒼白的自己,抬手將蓬亂的頭發理好後走向燈光下的搖椅。沉重地坐了下去,她仰起頭望向垂掉著的吊燈,輕輕晃動起搖椅。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她心裏翻騰……
左浩然從迷糊中醒過來,一伸胳膊卻發現身旁的葉瀟瀟不見了蹤影。他趕緊拿著外套奪門而出。順著燈光瞧見葉瀟瀟正坐在搖椅上發愣,他趕緊大跨步走了過去。
“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左浩然拿過外套披在葉瀟瀟肩上。
“我,起來洗個臉。”葉瀟瀟抬起蒼白的臉,佯裝著鎮定。
“外麵這麼冷別感冒了,趕快回去。”左浩然將葉瀟瀟拉了起來,攬過她的肩膀折回到房間。重新為她蓋好被子後安心地躺了下去。不到一會兒功夫他就沉睡了過去。
葉瀟瀟平躺在被窩裏,兩眼混濁的盯著漆黑的房間,那顆惶恐的心卻怎麼也無法平靜。她清楚的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絕對不是夢境,她也曾設想過無數次的相逢,卻不曾料想故事竟弄成了這樣的開端。各種滋味在她的心頭攪動,讓她惶恐讓她不安。她不知道接下來她該如何收拾這淩亂的心情,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把她帶進了怎麼樣的境地。她隻覺得,她的世界從此變了模樣。而這樣的突變卻不在她的預計,讓她怎麼也看不清。葉瀟瀟就那樣望著漆黑的夜,久久無法睡去。
窗外墜落的雨滴敲打著房簷,在漆黑的夜色裏發出一片惶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