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幽兒不以為然:“你莫不是吃隻雞,還要默念一聲罪過吧?若是沒有當和尚的覺悟,還是少說些眾生平等,憐憫蒼生之類的話為好。倘若當真像那幫禿驢們說的那樣眾生平等,眾生也就早已餓死光了,還何來眾生一說?他們自己吃的糧食蔬菜,就不是生靈了?”
天兒細細一尋思,似乎還真是這麼回事,心中不覺稍稍舒暢了一些。沒想到這名心狠手辣,冷若冰山的藍發女子,竟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不由對她有些好奇起來。他低頭笑道:“幽兒姑娘說得沒錯,看起來我實在是沒有當和尚的天賦,隻能做一名惡人了。對了,幽兒姑娘還沒告訴我,你為何會在這裏。”
藍幽兒別過頭去,避開天兒的目光,強作鎮定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在此一別後你我若能再次相見,說不定你就會知道我在這裏的原因了。”
說到後麵,藍幽兒聲音不知覺變細。她深知自己肩負的使命便是要奪回乾坤鏡,而此物就在眼前的這個男子身上。就在這一路之上,她好幾次動過突然施手,暗襲身邊這位毫無防備的男子奪走乾坤鏡的念頭。
藍幽兒是個殺手,絕頂的殺手。偷襲這種事情對於藍幽兒來說簡直是信手拈來。但每每想要動手之際,聽到貼著天兒胸膛的耳邊響起那強勁有力的心跳之聲,感受到聲旁傳來的溫熱體溫,不知為何怎麼也下不去手。藍幽兒心中一陣慌亂過後暗暗歎息:罷了,今日若非是你,恐怕我也早已遭那坤離老兒淩辱而死,就當是還你一個人情。下次相見,我必當全力出手。
到時,我們就是敵人了。
下次,我們還會相見麼?但願,不會了......
天兒懶懶一笑:“也罷,既然我們能在此地再次相逢,保不準當真還有第三次相遇。可能,我們緣分未盡也說不定。對於與美人的邂逅,我一向都是很期待的。”
藍幽兒感覺自己心跳微微有些加快,竟閃現過一絲莫名恐懼。她怒哼一聲:“誰與你這小賊緣分未盡了?你莫不是以為此刻我動彈不得便可肆意輕薄了不成?若是這樣你與那坤離,也沒什麼兩樣。”
天兒微微一愣,亦敢自己失言,歉然到:“抱歉,是我輕浮了。”
藍幽兒轉過頭去不再說話。心中卻是一直心緒不寧:妖瞳刑天,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世人傳言,他是一個行事怪異,特立獨行,殺人如麻的魔頭。
不錯,他叛經離道,冒天下之大不韙放出了遠古妖皇旱魃危害人間。他瘋狂成性,竟敢獨闖天下第一大勢力巫山殿。他野心勃勃,在八帝會盟之上公然奪取了全天下為之眼饞的寶物乾坤鏡。他風流無恥,誘拐了東大陸第一美人楓雪彤後,如今竟又肆意調戲自己。這樣的人,為何自己會對他下不去手?
但是,他真是這樣的人麼?為何當日他為了楓雪彤毅然擋在其身前,獨自挑起一切與全天下為敵時,自己那顆如千古不化之冰晶的心中,會有一絲隱隱的感動?為何當他衣衫襤褸地出現在自己麵前救下自己時,感覺他像一個英雄,多過魔頭?為何當他看向懷中那兩個熟睡的孩童時,一雙妖瞳之中會有那般的似水柔情?
他看向楓雪彤的目光,也是這樣的溫柔吧?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藍幽兒忽然想起了她師父跟她說過的話:“幽兒,你要記住。如果一個殺手的心活了,那他也就離死不遠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了一個人讓你的心活過來了。要麼殺了他,要麼,別再做殺手了,做一個女人。”
可是師父,你隻教會了我如何做一名殺手,卻沒教會我如何做一個女人。如果不再是一名殺手,那我又算什麼?
藍幽兒感到一陣煩躁,再次激烈掙紮了起來。她想要瓣開天兒緊緊摟住自己腰間的手,逃離這個男人的身邊,能讓自己的心緒,再次回到如萬年古井般波瀾不驚的狀態。能讓自己,再次成為一名優秀的殺手。
天兒有些疑惑,問道:“又怎麼啦?”
藍幽兒淡淡道:“你就在此處放我下去就行。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天兒有些詫異,想了想道:“不行,如今城中還有大量三目族士兵。你的真氣尚未完全恢複。等到了城外吧,那裏比較安全一些。”
藍幽兒細細應了一聲,不再掙紮。她輕輕閉上雙眼,風兒吹得她一頭藍發輕舞飛揚。一陣寒意襲來,她不知覺靠近天兒的胸膛,好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