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刺客的話,必定是一個海賊。
九酒的語氣認真,明確的告訴黑暗精靈他並不是在說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伊斯特麵無表情的回視,一貫的沉默不語。
九酒早已習慣了對方的沉默,他轉著酒杯的手停了下來,杯子被放回了木桌上。九酒雙手支著下巴,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麵前的黑暗精靈——從他的角度來看,能從連帽鬥篷下看到半張膚色偏黑的臉。
“你渴望戰鬥,而且你有相應的實力。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對自由的向往,看到了對夢想的渴望……即使你說不出你的夢想是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你一定有夢想。”九酒頓了頓,“——你是一個天生的海賊。”
說完這句話,九酒卻兀自苦笑了一下。
天生的海賊?
伊斯特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身為一個不渴求權勢的黑暗精靈,還會有其他可以稱為夢想的東西?
自由、夢想,在以前的他看來一直是如同可笑的虛構小說中的產物。
如今,即使身在這個沒有迪斯帕那家族的異世界,他看似擁有了自由這種原本遙不可及的東西,但是……夢想?
就像泡沫般一觸即碎,沒有實體。無法用肉眼觀察到,無法真實的觸摸到。如同可笑的美好而永遠隻存在想象中的童話故事。
伊斯特想起羅傑海賊團的那些家夥。他們沒有每天將夢想這種字眼掛在嘴邊,但不可否認“夢想”充斥在他們不斷為之奮鬥不斷前進的道路上。
夢想。
夢想……
——夢想!
為了那麼一個可笑虛幻的影子而揮灑血汗,值得麼?
為了那麼一個不知道是否可以成功、不知是否最終可以回報自己的虛無縹緲的終點、值得麼?!
“不要急著否認。也許有時候你自己也不明白。夢想就在那兒,誰也趕不走。但有時卻是大海中難以一見的海市蜃樓,可望不可及……要看你自己,願不願意去將它化為真實。”九酒看著杯中的酒慢慢說著,眸色深邃猶如漫天星辰。
半響,他抬起頭,笑得有些勉強,更像是苦笑:“我不知道一年多前在羅格鎮你為何拒絕那個紅發海賊的邀請,但是旁觀者清……你真的不知道這一年多,你是什麼樣子麼?”
“——時時關注紅發海賊的消息,比以前關注羅傑海賊團的時候還要變本加厲。而且……”九酒臉上的苦笑一直沒有消失,“其他不用我說什麼,你自己也明白。即使你還想這麼下去,我卻看不下去了。”
伊斯特一愣,隨即神色又恢複完全的漠然,但他的內心卻並不如表麵那樣的平靜。
就猶如秋風吹醒了沉睡的湖麵,蕩起了陣陣漣漪,這陣漣漪或者看似微不足道,但卻隨著未斷的秋風層層蕩開,鋪滿了整個湖麵。
第一次,他沒有否認對方這類的話。
並不是默認……而是,他實在無法找到反駁的理由。
“人啊……總是這個樣子。”
九酒將視線轉向吧台邊忙活著的白發老人,老人一邊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一邊手腳麻利的工作著。
然後他看向了酒吧中的黑暗傭兵們。鬧鬧哄哄的環境似乎是酒館萬年不變的特色,微醺還在拚酒的酒鬼,手舞足蹈的醉鬼,笑著談論的漢子們——完全看不出對未卜前途的憂愁。
九酒轉回頭,看向伊斯特,臉上的苦笑不知何時已經消散,換成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不知道是為自己而笑,還是對著麵前的這個黑暗精靈。
“……即使無法判定是不是正確的決定,但是人啊,就是因為種種拋不開的羈絆和信念,所以才會……一直一直活下去。”